都市庸人变小城名流

　　实习生 汤涌

　　元旦刚过，北京某大学的王小壮（化名）在自习室里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家乡的。高中班主任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说想让他再为高三师弟师妹们作一次报告，还讲上回那些事。内容不变也没关系，去年听过的，都毕业了。

　　他又要回家去给年轻人讲理想与人生了。每年寒假，他都要履行这个作报告的义务。只因为他是“状元”。他的中学老师不知道，这位昔日弟子最近比较背———正在准备一门专业课的补考。大四了，再不过，学位都有危险。

　　王小壮是个地级市的状元，在重点大学的校园里，这种成绩的年轻人到处都有。但对家乡人民和母校来说，他是一个神话的主角。

　　对王小壮寄予厚望的还有父母、姑姑、姨妈、叔叔和舅舅，他们总是探讨着他到底是进国家机关好，还是再读硕士、博士更好。两个表弟，一个表妹，上小学的表侄、表外甥，则把他当榜样和“牛人”景仰着。

　　王小壮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没过线。他没告诉家里申论（公务员考试中的作文部分）没过。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申论是干什么用的。即使他解释给他们听，他们也不相信。王小壮从小作文就是范文，一比赛准得奖。他告诉家里：“我不适合公务员，大公司的待遇会好一些。”

　　他找工作也不顺，一个offer都没拿到，这点他也不敢跟家乡的老同学们说。他们会不相信，只会对他说“你那么牛，不会没……的。”

　　这个句子是常用句式，里面可以填补的很多，比如工作、奖学金、考上研究生，甚至还有漂亮的女朋友。遗憾的是，他还真的没有这些，这让他对过年回家感到紧张。

　　“我家是个很典型的小城，每个人都是别人议论的对象，如果不幸被他们认为值得议论了，还要说得更多一些。”王小壮在博客上这样描述过自己的家乡。家乡的亲友对他的期望太高，这让他感到压力。

　　他更喜欢都市里人和人的相处方式：谁也不管谁。他在这边挤招聘会、投简历、面试，被用人单位“鄙视”，但觉得是为自己活着。春节回家，他必须在饭桌上继续以一个成功者和乖孩子的面貌出现。亲友们缺乏想像力，对小壮的前途设计很简单，按照二舅的说法，就是“在北京当局长”。

　　“在饭桌上露出一种白痴般的笑容，回中学母校去伪装成一个精英，跟长辈们说，没问题，前途光明远大，跟小孩子们说，努力，拼博，灌输给他们一堆没有目标的理想主义……我不得不说一些自己都不信，都不喜欢的话。”王小壮调侃着自己。

　　“一定要留在北京工作，回乡工作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春节，再累我也就忍了。”

　　这个小县城酒风强悍，人人善饮，更爱好劝酒，可是王小壮不能喝。去年春节，他就被灌倒一次。灌他的人把大杯端到他嘴边，对他说：“状元郎，大才子，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