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大的考题想到作文与真话　

　　中国观察之葛剑雄专栏

　　我女儿3岁多时，我带她到复旦大学校园去，那天正好下雨，她忽然问我:“爸爸，为什么毛主席不撑伞，他不怕雨淋湿吗？”原来她看到了雨中的毛泽东塑像。后来，我又发现她把我去图书馆称为去“大水管”，并且显得很困惑。当时不明白是为什么，等女儿上学后我才知道——由于她讲的是普通话，而我与太太之间往往讲上海话，上海话“图书馆”的

　　可惜学生表达真人真事真想法的作文机会实在太少，相反作文成了训练他们说假话大话空话的手段。明明是生活中一件小事或再普通不过的事，非要启发甚至强制他们联系政治，要宣传“五讲四美三热爱”等大道理，或者一定要表达什么感情。小学生写“迎奥运”的作文，说了“为国争光”还不够，一定要提高到“让世界了解中国”，“和平崛起”。其实，小孩子如果想到开奥运会时可以不上课，趁机玩个痛快，不是也很真实有趣吗？但如果这样写了，能得到好成绩吗？所以我曾经极而言之，儿童从开始写作文，就要学会说假话。听说据某地语文考试的作文内容统计，考生中父母一方不幸去世，患绝症，遭遇意外的竟占多数，原来学生以为不如此写不足以显示爱心，表达自强。有些被教师推荐的范文，读后真不相信是出于中学生之手。

　　所以当我听说北京大学2006年重庆保送生、自主招生考试中，以《贪官检讨》为入学考试作文题时，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有几点担忧。

　　一是担心此例一开，高中的作文模拟题又要扩大了。既然北大以贪官为题，闻风而动者安知不会让学生当一次渎职者、挪用公款者、受贿者、惯犯、小偷、吸毒者、皮条客？反正都是凭空想象，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二是担心学生们如何应对。让他们写些“假大空”还不难找到参考或范本，编些日常生活中的故事，像生癌、撞车、遭劫、父母离异之类还可能听过见过，接触贪官的机会可不多，对贪官有所了解更无可能。试想，即使学生的父母至亲正是贪官，难道会让他了解真实思想吗？

　　三是担心教师如何评分，用什么标准。我不知道，阅卷的教师是否对贪官有所了解，看到过几份真正的贪官检讨？是看文通句顺？看想像力丰富？还是看谁会吹牛胡说？

　　当然这一点我肯定是多虑了，相信出题者早已成竹在胸，不妨指点一二。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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