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中的生命感动（海外见闻）

　　一位怀抱婴儿的少妇转进店来，店里的两个女孩子立刻围上去看她的孩子，然后大家用方言热烈地讨论起来。新生命的诞生就意味着延续香火的朴素心愿得偿，也意味着他们奋斗下去有了无限的理由和动力

　　不到上午10点，万里香中餐馆已经开始为中午饭做准备了。

　　炒好的家常菜盛在大菜盘中，一盘盘端上来放在橱柜里，单等客人点好就立即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店员明显忙碌了起来，她们忙着招呼越来越多的客人，忙着给他们打包，忙着收钱。面对各路客人，店员们从容地切换着各种语言———温州话、法语和普通话。这是一间典型的平民中餐馆，店面不大，人手不多，但看得出在经营上很勤奋。

　　类似万里香的中餐馆在巴黎有很多，越在华人聚居的地方分布越密。万里香的所在正是温州人的聚居地，位于巴黎第三区。与万里香临近的两条街上，小有门面的中餐馆大约有10家。门面看似冷清的以经营外卖为主；到了餐点就高朋满座的以豪大菜份取胜；再不就是装潢华丽主营旅游团队。总之，大家圈定各自经营对象深耕细作，都能向市场求一杯羹。

　　除了谋生过活，华人在聚居区集散华人社群的信息。就连临街的雨水管也贴满了找工作和租房屋等各类信息。细看这些信息非常有意思。求合租房屋叫“搭铺”。搭铺的条件也很是有趣，有人明确要求“寻温州人搭铺”。华人对于地域的认同感由此可见。

　　同行的旅伴是生活在德国的中国人。对于我在这一区的种种好奇，他并不敏感。倒是聚居区里华人相对低廉的消费，令他产生了浓厚兴趣：“与法国相比，德国华人数量少，居住分散。这样的结果就是要维持华人的生活习惯，生活成本要升高。这里不同，大家聚居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中式消费品市场，既刺激市场竞争又最终降低了消费。”

　　在聚居区我们还意外发现一家温州发廊。看了一眼价目表，立即推门进去：“12欧元包括洗剪吹，这在德国不能想象，而且外国人也根本不会剪中国人的头发！我得在这里理个发。”

　　理发店的名称叫玉燕，看店的是两个20来岁的女孩。从内部陈设看，“玉燕”与若干年前在京津兴盛一阵的温州发廊别无二致。只是一本压在几个发卷下的法语学习书籍，稍稍提示着这间店开在巴黎。

　　其间，一位怀抱婴儿的少妇转进店来。店里的两个女孩子立刻围上去看她的孩子。然后大家用方言热烈地讨论起了事情。“男孩还是女孩？”我问。“男孩！”年轻的母亲兴奋地答道。

　　我能够体会这是怎样的一种兴奋：对于离乡背井的父辈来说，新生命的诞生就意味着延续香火的朴素心愿得偿，也意味着他们奋斗下去有了无限的理由和动力。一瞬间，我受到一种莫名的感动。

　　在聚居区逗留不过半天，看到的东西都是它的剪影。但离开时，我的脑袋里已满是关于它的问题。聚居区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保存华人传统，延缓当地环境的同化？当移民的新生代长大成人离开聚居区时，这里会衰落吗？还是会被新来的移民源源不断地补充？聚居区是否有自己的寿命？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年01月10日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