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的归宿

　　图/文本报记者

　　莫伟浓(除署名外)

　　广东四会埋藏有大面积的千年古水松。围绕着这些古木，有些人为它的消失扼腕叹息，有些人指靠着它供养家人的温饱，有些人无视它的价值，只盯紧自己的钱包；而这些曾

　　挖木者说

　　1月6日，是四会市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清晨5点，龙甫镇大多数人还在酣睡中，贵州人李贵和媳妇杨秋芬却早已离开了他们简陋的窝棚，与往常一样，借着晨光赶往后山工地。“该死的冷风，这里的冬天比咱老家还冷呢。”李贵哈了口白气。

　　李贵干活的工地在龙甫镇权业陶瓷厂的西北方向约3公里的山谷处，由于这里的地下埋藏着大量的古木，吸引着许多外地人在此“淘金”。

　　李贵念叨着:“说实话，这钱挣得实在辛苦，每天十几个小时下来，等回到家，骨头早像散了架似的……起早贪黑地干，还很危险，经常有人被滚落的大木头砸伤，我媳妇去年挖木时就被砸伤了脚，到医院缝了7针，现在脚还有点不灵活。”但为了生计，还是咬牙干起了这苦活儿。

　　四会大部分的挖木场都是由一些有门路的当地人承包，先是以开渔塘的名义开挖，掘地约三四米后就可见到古木头，好运的话，能挖到约四五米宽的水松木。所以工人们都得赶早，这样可以挑选到好一点的木材。李贵说得头头是道，“我和媳妇在这里挖木头已经8年了，有经验！”而这“好一点”的木头就被用来做瓶塞，因为水松木质松软、不怕水、有弹性。

　　在广东，野生的水松已经很罕有了，而直径四五米的起码得要生长上两千多年。也就是说这些树见证了我们的祖先开垦南粤土地。而这些古木的生长、死亡时期也是研究全球气候变迁的重要证据。虽然总有人呼吁保护古木，但对于靠做瓶塞养活家人的李贵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些烂木头。

　　同村的李平夫妇、李祥夫妇也像李贵一样是夫妻搭档。男人挖木、做木塞，女人挖泥，晒干后做成花泥。李贵说，这样干起活来效率高些，但也只是挣点辛苦钱。“一只木塞8厘钱，一包花泥一元一角，平均到每个月也就是能赚1000多元。”

　　休息时，杨秋芬一边用长满老茧的大手给孩子抹脸，一边向旁边的新鱼塘抛小木头逗孩子开心。这个30岁的女人，面颊被阳光灼成褐红，被风霜蚀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她眼中杂糅着满足和隐隐的担忧。这些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鱼塘就是李贵这样的夫妇挖出来的，木头挖完了就养鱼，农民们总有生财的道。

　　问李贵今后有什么打算，他说，今年老家盖新房借了不少钱，等到把钱还了再作打算。“工头说了，这里的活马上就干完，春节后就转场到新兴县，那里还有约50个木场等着，3年也干不完呢”。

　　四会“地下森林”急需抢救性保护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本报就曾报道过广东四会的地下埋藏有千年古木。近几年，四会“地下森林”遭遇破坏的报道屡见报端。就在去年，四会市宣布建立“地下森林”学习基地，切实做好“地下森林”的保护工作。可在日前，本报记者前往四会采访时发现，破坏古木的活动仍未被禁绝，“地下森林”资源萎缩严重。

　　“地下森林”到底是什么？在四会，随便找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向下挖2米深就会挖出许多水松树根。四会的地下水松可以分为两个埋藏时期，分别距今500年和2000年。据研究表明，这些水松的集体死亡是由于气候进入寒冷期造成。这么大规模的水松埋藏也跟四会的低洼地形有关。

　　这些千年古木安静地在地底进行它们生命的演变，却在近几十年遭遇“变故”。

　　上世纪50年代，当地农民就开始成规模地挖掘古木，用来制作保温瓶的瓶塞，现在又将古木的碎屑制作成花泥。价值连城的古树木在他们手里却成了廉价的副业收入。如今曾达数百平方公里的“地下森林”仅余下十多平方公里。

　　朱淑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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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木工人的孩子没有学可以上，他们每天从工地上捡小块木头拿回住处，当柴火烧。背后就是挖木场，这里曾经是山丘，今后将变成鱼塘。

　　一个工人正在用简单的工具挖掘古木，完整的科学标本就这样被“肢解”了。这里做工的人大部分来自湖南、贵州。

　　孩子不停哭闹，做工的母亲只好用脏手为他抹泪。这些混杂着碎木屑的泥土是极好的花泥，在挖掘中被废置的“下脚料”就被归到了这里。既然不能化成煤，这也算是一棵树的好归宿了。

　　每天的饭菜就是辣子炒饭，做饭的案板也是用古木切割而成。

　　看这棵水松根，直径约有3米。水松生产缓慢，三四百年树龄的也只能长到五六十厘米。可见它的辈分有多高了。

　　四会有许多的鱼塘，有很大一部分是挖完古木之后留下的坑塘，农民就蓄水养鱼。但有时，鱼会莫名其妙地死亡，据揣测，由于树木腐败的过程中产生了沼气，并渗入水中，导致鱼窒息而亡。

　　挖木工人住的地方是工头给找的，有的用木头现搭，有的就是附近农民家的猪棚。而在别处做工的小老乡常穿着西装、踏个自行车回来看他们。

　　大部分千年古木被做成了保温瓶的瓶塞，每个价值8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