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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不让文采的口才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4日09:32 南方日报

  人物纪实

  文/凌君

  2005年12月,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白岩松推出《岩松看台湾》节目之图文版,其中“访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一章,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余光中严谨的思维与出色的表达,比如他

说,要诗与永恒拔河,让自己在文字中老得漂亮。这使我想起余光中的另一面。人所共知,余光中是著名学者与作家,许多名篇在大学校园内外广为传颂。然而,余光中的睿智不光表现在他的书面语言之中,口头语言同样出众。他妙语连珠,出口成章,展示了自己的多种才华。

  笑话化解尴尬

  常言道,一句话说得人哭,一句话说得人笑,可见说什么话,怎么说话,里面大有学问。余光中就有这样的本事,遇到尴尬的场面,他轻松地说上几句,马上活跃了气氛。他说的话,并不是一般的应景之词,琢磨起来还带有很浓的文化意味。说者似乎随意,听者喜笑颜开。

  有一次,余光中应邀参加一个文艺奖的颁奖活动,他担任了召集人的重要角色,在场的都是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和新闻媒体记者。主持人请余光中上台讲话时,他走到给他预备的麦克风前,却发现一只巨型的花篮挡在面前。余光中个子不高,台下观众只见花篮不见人,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工作人员一看不妙,忙上台把花篮移走。显然,这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插曲。

  眼见场内观众哗然,余光中撇开讲稿,从容地加了段开场白。他幽默地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有唐诗为证。我就从崔护的名句开始吧。”全场笑声响起,随即掌声一片,高度紧张的工作人员放下心来。

  余光中著作等身,名扬两岸,他把他的诗作、散文、评论、翻译称为自己“生命的四度空间”。他曾获“吴三连文学奖散文奖”、中国时报新诗推荐奖、台北新闻局金鼎奖、台湾文艺奖之新诗奖、台湾首届“五四奖”之“两岸交流贡献奖”等,获得过台湾所有权威性的文艺大奖。

  青年与中年的勤奋耕耘,使余光中晚年进入辉煌的巅峰。他的领奖词与众不同,“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让人们耳目一新。曾有一次,在台湾一项重要文艺大奖中,获奖者大都是黑头发的晚辈,只有余光中白发染霜,年届花甲,非常醒目。相比之下,他会觉得不自在吗?

  没想到,余光中在致词中,不是志得意满,也不过分谦虚,而是风趣地说:“一个人年轻时得奖,应该跟老头子一同得,表示他已经成名;但年老时得奖,就应该跟小伙子一同得,表示他尚未落伍。”这两句话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充满诗意,而又充满哲理,自然引得满堂喝彩。

  台湾诗人痖弦记得,他与朋友年轻时,都是余光中家的常客。余光中身为大学教授和著名作家,却毫无架子,谈诗直言不讳,批评照样听取,彼此称得上“忘年之交”。别看余光中在艺术追求上十分执着,坚持自己的观点,而在生活中他善解人意,从来不让别人下不了台。

  将人家的话“翻新”

  余光中的文学成就是以中文为载体的,在中国当代文学的长廊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很多人都以为余光中是在中文系教书的,其实不然,他告诉笔者:“实际上,我在大学读书是读外文系的,我在大学教书也一直在外文系,教英美文学。我跟朋友说,我白天教的是英文,晚上写的是中文。”

  当初,余光中虽然写诗开始有了名气,但他长期从事外文教学,而且在美国留学深造,有人评论说,他和一批在海外的作家是“浪子”,意思是离开家园而缺乏根基的人。关于这个比喻,余光中不赞成,但他不是简单地否定,或者表示出反感,而且沿着别人的思路,加入了新的含义。

  “有人曾说我是‘浪子’,其实我是‘回头的浪子’。”余光中对于别人评价先“拿来”,再发挥开去:“虽然我读的外文系,教的外文系,我不过是从西洋文学中学习,作为一种手段,目的是把西方‘冶金术’拿来,发掘东方宝藏。我最后目的,还是为中国的新文学努力。

  “当然,多认识西方,对我的写作还是有帮助的。用一种象征的说法来看,无论是留学西方,还是学西方的文学文化都算浪子,很多人浪子一去就不回头了,就模仿西方。我觉得还是要回到东方来,做‘回头的浪子’。另一方面你专作孝子,守住传统,一成不变,恐怕孝子能不能光大门楣也很难说。所以我当时的一个说法,‘浪子回头’,大概是比较可行的一条路。”

  余光中巧妙地避开“浪子”这个词的批评内含,也就避开了非此即彼的简单判断。

  余光中不光谈诗论艺显得机敏和智慧,他在生活中也是个有趣的人,别人说过的话俗不可耐,但他接过话题,又能推陈出新。他在高雄中山大学担任文学院院长兼外文研究所所长,学生们非常喜爱听他的课,虽然他在课堂讲课时要求很严,下了课却与学生之间很融洽,时常开玩笑。

  也许是因为余光中有4个女儿的缘故,女生最不怕他。每年的重阳节,是余光中的生日,会有许多分散在台湾各地的学生,相约赶来母校,为老师祝寿。他则开玩笑说:“不要以为毕业离校,老师就没用了。写介绍信啦,作证婚人啦,为宝宝取名字啦,‘售后服务’还多着呢!”

  “售后服务”,这个实在太俗的用语,从余光中嘴中说出来,变成了非常贴切的比喻,让女生们笑成一团。她们从老师的“引用”中,也感受到了希望她们一生平安、家庭幸福美满的良好祝愿。

  信手拈来诗意

  余光中是诗人,他的诗心勃发,熔成铅字印在刊物、诗集和文选里,也星星点点,闪亮在他的平常岁月之中。在他赴南京参加“余光中创作研讨会”时,一次晚宴上新朋老友欢聚,读诗的,唱歌的,气氛十分热烈。主持人希望余光中也出一个节目。他不推辞,站起身说了一个“掌故”:

  那年台湾作家郑愁予获得了文艺奖,请朋友吃饭。菜单是横排而分行的,郑愁予感叹道:“菜单如诗歌!”在座的余光中应声作答:“账单如散文!”这两句话正像下联对上联,风牛马不相及却相映生辉,客人都是文学圈里人,听得懂其中的弦外之音,自然是哈哈大笑,觉得有趣。

  余光中接着说:“回来我觉得还有诗意,加了几句,写成《食客之歌》:如果菜单像诗歌,那么账单如散文。稿费吝啬像小费,呕吐吧,文学批评,是食物中毒。”余光中在南京“全诗发表”,与诗有关,又与作家生存有关,其中的诗意超越了海峡两岸的阻隔,激起了在场文化人的共鸣。

  余光中在南京已是深秋,又到重阳节,正逢余光中的生日。这一天,余光中9首诗在台湾和香港6家报刊发表,他笑称:“老而能狂,自放烟火”。余光中告诉笔者,重阳节是中国传统习俗中登高的日子,他母亲和朋友头一天去栖霞山,第二天生下了他,因此他说,“别人登高我落地。”

  当笔者领略了余光中的趣味横生的口才,也就不难理解他的许多诗作之所以浑然天成、不事雕凿,就因为来自生活,诗意仿佛是随手拈来。余光中喜欢“漂水花”,任何一块石片在他手指一挥间,就能在水面上蹦蹦跳跳,飞走很远。他写了首《漂水花》:“出手要快/脱手要平稳而飞旋/进去的角度/要紧贴而切入/才能教这片顽石/入水为鱼/出水为鸟……”朗朗上口,深入浅出,这是他写的诗呢,还是他说的话呢?似乎很难分清。

  幽默与他同在

  在东南大学百年校庆之时,余光中应邀来到东大,举行“人文讲座”的第100场报告。那天东南大学“群贤楼”报告厅座无虚席,连走廊上都站满了人,师生们热烈欢迎余光中应聘担任东南大学客座教授。余光中随后所作“中文与英文”的精彩讲演,他指着麦克风说:“我现在坐着讲课,像一个学者。”他又扬起手臂,指向旁边的讲台,“等会儿我站着念诗,像一个诗人。”

  在接连不断的掌声与笑声中,余光中完成了他的演讲。主持人留出时间让学生提问,有一个学生问道:余先生,古诗、诗词这类的古典的东西怎么才能在现代人眼中更有吸引力?余光中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觉得她这么年轻就有忧患意识,将来一定很有成就。”(众人笑)他接着说:““曾有位女记者访问我说:余先生,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听说您还在喜欢苏东坡。我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就不应该欣赏苏东坡了吗?”(笑声再起)

  余光中就用这个例子来说明他的观点:“你现在听见一个人说:哦,识得庐山真面目。这不是苏东坡说的话吗?”他总结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中文之美,只因你每天说中文。”余光中举重若轻,把现代生活与古典文学的关系,表达得淋漓尽致。

  听余光中讲演,堪称艺术享受。有人给他起了个尊称:“冷面笑匠”,人家笑得前仰后合,他不动声色,明明是他说的话叫人家乐不可支,却好像人家的笑与他无关。最让笔者感到不容易的,是余光中无处不在的幽默感。也许一个人在休闲场合可以说笑话,可是在讲坛之类的公众场合,回答一些凝重的问题,也仍然这样镇定自若,情趣盎然,这就是余光中的过人之处了。

  本文照片由作者提供

  图:

  余光中在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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