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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钱和欲望里迷失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5日03:42 舜网-济南时报

  标签:金钱和情色诱惑下的堕落

  书名:《中年诱惑》

  作者:于兴亚

  出版:春风文艺出版社

  定价:18.00元

  小说从人到中年、生活拮据、仕途无望、欲望良多的机关小职员梁梦一切入,写他意外地得到了一笔横财,从此开始了一段满足欲望的“幸福”生活。他先是出入色情场所,继而又……最后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小说通过梁梦一得到一笔飞来之财时的心境和行为的描写,表现了他在生存压力下,对金钱的渴望和无奈,在性诱惑等影响下心灵的扭曲和传统道德的丧失。作品在勾勒官场小人物堕落轨迹的同时,对社会大环境的良莠指数也进行了有力的叩问,进而挖掘出导致梁梦一蜕变的自身和社会原因,发人深省。

  1

  梁梦一听到两次咔哒声,知道是夜里十一点钟了。夜深人静,正是一个人理思绪、做决断的时候。听身边的妻子睡着了,他便轻轻地欠了欠身子,两个手掌托着后脑勺儿,半躺半坐地斜靠在床头上。他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白天拣来的那20万块钱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在以前,他是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的,做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报案交公。

  梁梦一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可称得上是信守拾金不昧传统美德的楷模。就是在市场上买东西,卖主多找给他钱了,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告诉人家。他认为,钱是好东西,可钱要从正道来,要来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他信奉那句古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可是后来,他的想法渐渐地变了,甚至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梁梦一觉得自己算是看透了,历史已经进入了一个没有正人君子的时代,芸芸众生尽是些见利忘义、巧取豪夺、丧尽天良的小人。不是吗?你看那些小商小贩,他们往猪肉里注水,往豆油里掺米汤,往辣椒面里掺玉米皮儿,用工业酒精勾兑白酒,用硫磺熏蒸木耳,等等,等等。掺杂使假,以次充好,什么缺德的坏招损招都有。那些卖服装的,更是连蒙带唬,明明卖一二百块钱就有赚头,却千儿八百地要价,蒙住了就狠狠地宰你一刀,蒙不住就少挣点。说是正当经营,公平交易,上哪儿去找!那些搞建筑的包工头儿们,有几个不是偷工减料的?若是按照标准施工,他们哪里能挣到那么多钱!那些贪官污吏们,得不到好处的时候,百般刁难,处处设卡;一旦得了好处,不管是什么违法的事都敢大开方便之门。那些企业承包者,有几个不是变着法儿地往自己的腰包里搂!他们打着改革的幌子,花样百出,胡作非为,钱搂足了,企业垮了,他们在上面花钱走动走动,挪个窝儿,又到别处去包去捞。那些热衷于引进设备上项目的决策者们,其中也不乏借机牟取私利,中饱私囊之徒。只要自己能从中得到回扣,他们宁可引进的设备残次废弃,使国家和企业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他们的逻辑就是,烧毁一栋房子不可惜,只要能给自己煮熟一个鸡蛋就行。官商勾结,权钱交易。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别人如此不仁不义,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讲道德良心呢?世道变了,人心变了,自己也要有所改变,不能再墨守成规。梁梦一觉得自己变得聪明了,他把自己的这种认识看作是灵魂深处的一次革命。

  “你还没睡着哇?”梁梦一的妻子温惠贤睡醒一觉,一边起身上厕所,一边关切地问道。

  梁梦一随便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妻子上厕所回来,打着了灯,眯缝着眼睛往墙上看了看,见时钟的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就找来了手纸,脱了裤衩,露出一个白白的大屁股来。但她没有钻进梁梦一的被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被里。

  温惠贤并非一个性欲很强的女人,特别是在厂子里上了一天班,已经很累了,回到家里再干一些家务活儿,一天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些床上之事呢!她只是体贴丈夫,为丈夫着想。

  大概是人到中年,穷愁潦倒,梁梦一最近这一二年,夜里常犯失眠的毛病。失眠是痛苦的,越是睡不着心里就越是烦,心里越烦就越是睡不着。有时实在熬不住了,他就求助于妻子。作为妻子,温惠贤以她特有的方式方法,使他暂时忘掉烦恼,并渐渐地把他送入梦乡。

  这样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一种习惯和默契。她一见他睡不着,心里烦躁,便脱掉裤衩。意识是,我这里已经做好准备了,你若是想拿我消愁解忧的话,你就过来吧!梁梦一呢,见妻子做好了准备,自己也正烦得难受,就顺水推舟,掀开被子钻进去。哪怕自己的那个东西还没有进入状态,只要钻进去,贴着她那光滑浑圆的屁股呆上一会儿,他那东西就会像泥土里的蛹虫嗅到了春的气息,便一点点地抬起头来。不管是“正面进攻”也好,还是“旁敲侧击”也罢,反正都是熟门熟路,只一会儿的工夫,他腿儿一蹬,眼睛一瞪,事情就结束了。身体疲惫得懒得动弹,精神疲惫得什么也不愿意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今天梁梦一却没有钻进妻子的被窝里去。心里面那么大的一件事,到底该怎么办还没拿定主意呢。

  梁梦一以为妻子又睡着了,继续想着他的心事。他越琢磨越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巧了。若是没有那一阵风刮来那张纸,他就不会进那个厕所,不进那个厕所他就不会发现那个小兜。而那张纸上又恰好写的是“恭喜发财”几个字。难道这是天意?是鬼使神差?

  与其说梁梦一的这种想法有点迷信,倒不如说是他想利用迷信安慰自己,以便心安理得地把这些钱据为己有。

  梁梦一所以急切地想把这笔钱据为己有,除了世界观的改变之外,还有更为现实的原因。他是一个最本分、最没有能耐的机关小职员,工资之外没有别的什么来钱道儿,夫妻二人每月的那点死工资,仅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再难有什么盈余。妻子所在的工厂效益不好,那点死工资说不定哪天还会不保。眼见得孩子一天天长大,念书、就业、婚姻、住房,哪一样没有钱能行?父母白发频添,日见苍老。农村老头老太太既没退休金,也没有什么积蓄,老了只能把儿女作为唯一的依靠,自己理所当然地要尽一份赡养责任。老人岁数大了,难免有这病那病的,如果是小病小灾还好说点,若是遇到严重一点的毛病,医药费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他见过别人怎样把大把大把的钞票送进医院收款处的窗口。

  钱,钱,钱!他现在太需要钱了。就像大海里的一个即将被淹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个救生圈,他怎么愿意放手呢!

  可是,天意也好,偶遇也罢,这到底是一笔来路不明的钱哪!那么,是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把这些钱放到那里的呢?他忽然想起,在捡到这些钱之前,在厕所后面一伙人追赶另一伙人的情节。他想,这事是否和这笔钱有关呢?如果有关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左思又想,做着各种假设,但总是想象不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推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丢钱的人准是个有钱的主儿。他想,这年头,有大钱的,大都不会是什么好道来的,不是坑蒙拐骗,就是贪污受贿,真正靠诚实劳动能挣几个钱!但话又说回来,怎么肯定这钱就一定是个人的,而不是公家的呢?可公家的钱怎么会丢在那里呢?那么,个人的钱就可能会丢在那里吗?他这样自问自答,最终也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梁梦一越是睡不着,思想便越是活跃。他转过头去,看着妻子蜷曲着身子猫一样地睡在自己的身边,心里百感交集。

  借着从窗帘透进的微弱光线,隔着薄薄的被子,梁梦一能看出妻子臀部的轮廓。他能准确地指出她屁股上的什么地方有个浅浅的小坑儿,那是小时候扎针没扎好落下的。他现在隔着被子按住那个地方,掀开被子看,偏差绝超不过一个厘米。

  街上有那么多的女人,她们千姿百态,千娇百媚,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只能在心里面想入非非,哪个也不敢碰一下。只有身边的妻子,她夜夜都躺在自己的身旁,她是专为自己预备的,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掀开被子钻进去……只有她,才能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为自己做饭,为自己铺床叠被,为自己生孩子,为自己消愁,为自己催眠,和自己走完人生的路……

  梁梦一看着自己的女人,心里百感交集。想自己,已届不惑之年,却徒有妄想,一事无成,真正是时光虚度,岁月空添,羞煞愧煞。但不管自己怎样贫困潦倒,妻子对自己却毫无怨言,始终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贤惠。一想到这些,一种感激之情不禁油然而生。此时,他恨不能捧住她的脸,好好地吻吻她。但她睡得正香,他不忍心把她弄醒,他只是用手在她的头上极轻地抚摸了一下,甚至连头发都没碰着。更准确地说,他只是做了一个虚拟的动作,以表达他真挚的情感。

  “我的女人,要是咱们有钱了,可以给你买项链,买新衣服,可以买好多好多你喜欢的东西,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末了却摇摇头。“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一来他知道她胆小,这么大的事,怕她精神承受不了,反而给她增加精神负担。二来呢,他觉得这个钱来得不怎么光彩,他不愿意让她知道。他想等以后给这笔钱找到了一个妥当的冠冕堂皇的说法的时候再告诉她,他要设法让她认为,这些钱是他凭自己的本领一点点挣来的。这样,她既不会担惊受怕,又会觉得自己的男人有本事,脸上有光。

  想到这里,梁梦一觉得自己乱糟糟的思想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精神也轻松了一些。这时,窗帘上已经微微地透出了一点晨曦,街上偶尔有了汽车的马达声,他估摸能有三四点钟了。事情想得也有个谱了,自己也累了,就放平了身子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早晨醒来,最先进入梁梦一意识当中的就是昨天捡到二十万块钱的这件事。

  他感到头有点发胀,这是晚上觉睡得太少的缘故。恍惚之中,他怀疑那捡钱的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他用手在太阳穴处揉了揉,又洗了脸,打了两个哈欠,感觉头脑清醒一些了。他思前想后,又把捡到那个小兜儿的经过在脑袋里大致地滤了一遍,感觉不像是梦。

  2

  第二天,梁梦一和科长庄正一起去郊县的对口部门检查工作。该单位的“一把手”叫任重义。这人的为人证明他叫这个名字是当之无愧的,他热情好客,非常讲义气。庄正呢,在科里几个人面前常表现得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在外面却是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挺会来事儿的一个人。他和任重义两个人级别相当,年龄也差不多,多年交往,个人关系处得不错。

  当晚,酒足饭饱之后,任重义看看庄正,说道:“走啊,找个地方玩一会儿去!”

  就这样,大家就一起上了车,奔一个叫做“蓝梦夜总会”的地方而去。

  上到二楼,穿过前厅,进入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舞厅。不知是生意清淡,还是因为时间已晚,梁梦一他们到的时候,舞厅里并没有什么人。

  一看有客人来了,而且还是县里职能部门领导领着来的,老板赶紧招呼手下人员各就各位。服务生把厅里的大灯关了,打开吊在天棚顶上的球形灯。球形灯一转,各种色彩的光柱上下翻动,立刻,屋里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时,七八个“小姐”鱼贯而入,在地中间一字排开。

  梁梦一第一次看到这阵势。他感到眼前忽地一亮,精神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这种色情场所,对梁梦一而言,却是破天荒第一回。本来,市里也不是没有这类地方的,可他梁梦一却从未涉足过。

  时下有一句顺口溜儿:下班就回家是穷鬼,八九点钟回家是酒鬼,半夜回家是色鬼,整宿不回家是赌鬼。

  按照这四鬼标准衡量,梁梦一是典型的下班就回家的穷鬼。因为囊中羞涩,同事之间或者朋友之间,今天我请你,明天你请我,出入于饭店、歌厅、洗浴等场所的吃喝玩乐之类的活动,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过。在公对公的宴请招待当中,上点档次的,能够走进色情场所的高消费,都得是单位里有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享受的,是轮不到他的。

  对于色情场所,他也很好奇,甚至也很向往,可是,他却无缘去体验。自己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呢,他又没有那个胆量,更舍不得花那个钱。说来说去,一切都因为兜里没钱,手中没权。他虽然也生活在现代城市之中,却与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很遥远,很陌生。偶尔,他也觉得自己活得太乏味,太遗憾。他会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以打发寂寞的时光。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这样守着老婆孩子,过着单调而平淡的家庭生活也不错。在家干点家务活,看看书,看看电视,过得也挺充实的。在他被这个时代所抛弃的时候,他也抛弃了这个时代。

  现在,他这个时代的弃儿忽然又被时代给捡了回来。他好像一个刚来到地球的外星人似的,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新鲜。此时,他兴奋极了,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在他心里想了千百遍的留与不留的决定,现在又混乱起来。由梁梦一的这种种想法,人们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最终将怎样处理这二十万元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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