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大道般的死胡同

　　护士着急地对主刀医生说：“哎呀，不得了，手术钳缝到病人肚子里去了！”主刀医生叮嘱道：“千万别忘了，把手术钳打入药费中。”

　　看《杂文选刊》2006年2月上半月版这则百字杂文，不禁乐而开怀。这当然是个小幽默，是底色鲜明的夸张，是超越愤怒的泪花。自从民生大事从“衣食住行”变成了“医食住行”之后，人的生命命运就有了更大的跌宕起伏。“主刀医生”主导的“医院GDP”在“把

　　医疗发展就这样走上了康庄大道般的死胡同。饮食食品的发展大抵也是这样，吃的“东东”越来越五花八门，我们小时候哪里有什么“小果冻”（连我的电脑词库里都还没有“果冻”这个词），现在“小果冻”能够一次次将三两岁的孩儿给噎死了。住房当然是成片成片建起来，却发现在开发商“房子不卖馒头价”的嚷嚷声里，“买房难买房贵”与“看病难看病贵”好有一拼。道路大大的拓宽了，城里真的不鲜见康庄大道，而人行道取消了，四合院推倒了，小胡同湮灭了，大家都坐奔驰“骄车”（骄傲之车）奔驰在大道上，于是知道了什么叫行路难，难于李白走过的那条蜀道。

　　这些日子，江苏副省长吴瑞林批评企业涨利润不涨工资，反响强烈，一时引得群情激愤。“一提给职工涨工资，就有干部说工资高了影响投资环境，企业负责人就跟着说工资成本太高，企业难以为继。”吴瑞林深切地说，“在基层调研中发现，一些企业负责人在介绍利润时头头是道，听了令人振奋，但再问问职工的工资水平却低得很，有些职工还反映他们多年工资没长一分钱！”（1月11日《新华网》）只涨利润不涨工资，这就是我们企业发展走进康庄大道般死胡同的典例。我们从空中俯瞰，能看见多少工厂企业的利润增长疯狂地奔上了康庄大道，而员工工资却无可奈何地进入了死胡同？还有，厂房成片成片建起来，水电火电们都争先恐后跑去开机器了，于是用电这里紧张那里紧缺，小区今天拉闸明天限电；黑煤成车成车出矿洞，煤矿工人隔三差五成十上百葬身里头；GDP像烟囱那样噌噌往上增高，才发现没有干净的空气用以呼吸；GDP像江河那样哗哗往前奔腾，才知道没有干净的河水可以饮用。谁能告诉我，没水喝、没气吸、没电用、没路走、没命活的经济发展起来干什么用？

　　这些问题，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意识到之后也想去改而革之，只是许多改革手段也进入了康庄大道般的死胡同。比如诸多改革的“主刀医生”就是关起门来“做手术”，搞策划、写方案、弄政策，不是说他们不认真，不是说他们不热忱，不是说他们不聪明，偏偏就是他们太聪明了，太聪明则好为人师、自以为是，他关门改革，他闭门造车，他就是想拿这样的“改革之车”涉水过河普渡众生啊！有一句很经典的话说：“历史是写历史的人写的。”那么，如今，我们是否可以说“改革是搞改革的人搞的”？

　　都说我们的改革到了深水区，不是摸着石头能过河了。是的，摸着石头能过河，那过的是浅滩，走的是小路，穿的是胡同。既然不能再摸着石头过大河，那过河的方式就被弄得花样百出，有的把自己连同改革方案装进全封闭的漂流筏漂过去，有的坐上热气球从河流上空飞过去，有的干脆全副武装穿上潜水服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试图潜过去……有的觉得这些都还不算康庄大道，就一伸手从天上扯下一条彩虹桥铺就“康庄大桥”领着你浩浩荡荡奔过去！

　　若想使改革不进死胡同，那么我想，改革的大原则是不能丢弃的。在我看来，改革的第一原则是公平，无公平则无改革；改革的第二原则是公开，无公开则无改革；改革的第三原则是自由，无自由则无改革；改革的第四原则是权利至上，无权利则无改革；改革的第五原则是政改为首，无政改则无改革。正因为改革的牛鼻子没有抓住，改革的大原则没有把牢，所以，多少穷折腾的所谓改革方案都钻进康庄大道般的死胡同。

　　“康庄大道”与“死胡同”，在扭曲的社会形态下，是能够巧妙地交合在一起的。鄢烈山先生选编《2005中国杂文年选》，在序言里头引用了一则手机短信扩写版的著名短文，这里再引用一次，看看多少情形皆是乐此不疲地行进在康庄大道般的死胡同里：“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医生见死不救，草菅人命，越来越像杀手；杀手出手麻利，不留后患，越来越像医生！明星卖弄风骚，给角就上，越来越像妓女；妓女明码标价，自曝丑史，越来越像明星！警察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

　　“康庄大道”把自己走成“死胡同”的时候，原本的“死胡同”必然就将自己潇洒地走成 “康庄大道”。人们啊，难道你不感到惊悚、不高度警惕吗！

　　(稿源：红网)

　　(作者：徐迅雷)

　　(编辑：潇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