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前顾后

　　吃饭点菜，看似平常的事，却也能从一个侧面看出一个人的身份背景。

　　譬如有人点菜不看价钿，喜欢让餐厅经理或是厨师长来推荐。于是厨师长的看家菜、餐厅里的经典菜一一摆将上来，满满一桌，排场很大，却未必实惠。这一定是公款吃喝了，且不说花的不是自家钱不必斤斤计较，结账时还能捎带着加条中华烟神不知鬼不觉地赚点小外快。不过，这种招数不学也罢，怕的是拿惯了拿顺了拿大了便会拿出点事来。

　　再譬如有人点菜专看价钱，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大龙虾大闸蟹大鲍鱼一古脑儿地上———这很可能是暴发户了，请人吃饭就是生怕别人小瞧了去。这样的饭不吃也罢，弄得吃客不知是该小瞧自己还是小瞧暴发户。

　　我们几个饭搭子在一起吃饭实在是轻松愉快得多。阿汪简单，与老人一起住，平日一日三餐都不用自己操心，所以吃饭点菜的事她一律缴枪，点啥吃啥。阿聪好吃，机会也多，好多饭店一般她都提前尝过鲜，所以去哪里吃、吃点啥大都由她说了算。有时候也会去一个大家都不熟悉的地方，这时候阿聪也会把点菜大权下放到我这里。大家都说精打细算是我的风格。本来嘛，吃的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小钱，又没门路找地方报销，实行的也是公平民主的劈柴制，所以我点菜一般不会为服务员的“花言巧语”所动：鱼香鳝背很好，来一份吧。千万不能，因为鳝背很可能是厨房里昨天剩下的，浓油搽酱处理，哪里还辨得出新鲜与否。所以，我一般遵循“瞻前顾后”的原则。所谓“瞻前”，就是先看菜名。窍槛是凡新鲜菜名陌生面孔一定问明白了再点。眼下流行创新，菜名也都与时俱进了。一个“猛龙过海”，你千万不要以为是一道巨无霸的菜让你拣了便宜，那不过是一份“清汤漂大葱”；还见过有“母子相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这样煽情或富有诗意的菜名，其实前者是“黄豆炒黄豆芽”，后者端上桌一看，红烧猪脚，边上点缀些香菜。碰到这种情况，情愿端正态度不耻下问，否则，真着了他们的道儿，还怪不得别人。所谓“顾后”，就是看清了菜名眼睛一定要盯牢后面的价格。凡三四十元以上的，一定要仔细盘算分析，参照菜场行情、服务成本、餐厅毛利等因素，如超出心理价位，一定捏紧钱包，把虚荣心踩在脚下。

　　自以为聪明，偏偏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那次阿聪阿汪和我三人走进一家“老妈潮式火锅”店。当我们点了一份“排骨芋艿煲”后，服务生甜蜜地推荐说：“换“芡实百合煲”吧，这是我们新推的菜，很好吃的。”透过服务生的笑脸，我迅速“瞻前顾后”发现：28元，比我们点的那个多出6元钱来。于是坚定地说：“对不起，我们就爱吃排骨”。菜差不多上齐了，又出来一个穿西服的对我们说：“对不起，排骨芋艿煲没有了，能不能换芡实百合煲，很好吃的。”虽说我们三人都有点来气，可在不想因为要多付6元钱就坏了心情，换就换吧。可说真的，那份“芡实百合煲”还真是那天最好吃的一个菜：百合清香、芡实爽口，虾仁、花枝片新鲜入味且有弹性；胡萝卜切成蝴蝶状，将清淡的颜色点缀得楚楚动人。

　　一边吃着，一边为自己“瞻前顾后”有点难为情。由此又联想到其他，对饭店的服务产生逆反心理定势，一律拒绝推荐，最多也就少吃了一道好菜；但如果对人的真诚也产生了先拒绝的心理定势，一律拒绝在先，那吃的亏可就不止是错过一道菜了。作者:□撰文 /阿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