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艰难决策：出兵朝鲜（6）

　　六聂代总长向邓华交代任务

　　8月6日，酷热难耐，没有一丝风。邓华将军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他刚刚从林彪驻地回到帅府园，就接到通知，聂代总长要见他。他来不及换衣服，就又上了车。来到居仁堂楼前，从小车上下来，走进聂荣臻办公室，敬礼：“聂总。”

　　聂荣臻从办公桌后站起：“啊，是邓华。”

　　邓华：“我接到命令，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来得好，来得好。”聂荣臻边说，边走到沙发前坐下，“朝鲜半岛形势突变，毛主席决定成立东北边防军。军委考虑你们兵团部到东北边防是经过慎重考虑的。15兵团与13兵团机关对调也是应该的。”

　　邓华不住地点头。

　　聂代总长继续说：“你是林总、罗总点的将。你对东北情况是了解的。你去东北是合适的。”

　　邓华谦虚地说：“只怕我不能胜任。”

　　这时秘书进来送文件，放到写字台上，出去了。

　　聂荣臻说：“13兵团部设在安东。你要迅速到13兵团去，把作为我军战略预备队的这个兵团抓紧时间训练好，做到招之即来，来之能战，做好战争的一切准备工作。这几个部队都是我军的老部队，是我向毛主席、周恩来建议的。”

　　邓华：“聂总呀，现在部队的状况可是不尽如人意。”

　　聂荣臻“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邓华说：“4月份，中央军委、政务院决定精简部队，复员100多万人，争取国家财政经济形势好转，减少军事开支。现在部队正在落实中央的决定。从目前的560万减到400万，各方面的工作很繁重，很复杂。部队的主要军政领导精力都集中到复转工作上了。”

　　聂总点头，说：“是呀。正当我们适应财政经济形势，大量裁减部队的时候，朝鲜半岛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爆发了战事。”

　　邓华说：“我国解放战争一结束，部队和平思想就滋长了，战斗骨干都转业了。尤其是团营连干部转业的多，有的干脆变成生产部队了。都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聂荣臻说：“你们现在，一是要让部队转弯子，回到准备打仗的轨道上来；二是要健全组织，配好战斗骨干。各部队迅速把团营连干部配齐配好；三是边教育，边训练；四是人员武器装备的补充要抓紧，包括后勤保障方面的问题都要理出来，报军委研究决定。总之，时不我待，抓紧，再抓紧。”

　　“我想要一个人。”邓华说。

　　聂荣臻问他：“你要谁？”“洪学智。”

　　聂荣臻感到突然，问：“他不是在广东另有任务吗？剑英同志不是把他留下了吗？”

　　邓华说：“我觉得他到东北比较合适。我们两个很合得来。”

　　聂荣臻沉思着瞅着邓华，然后说：“这件事，你同林总、叶司令商量去。另外，你还要等一等，毛主席、朱老总还要跟你谈谈。”

　　邓华正在军委招待所小憩，忽报毛主席召见，他立即随同前来传令的叶子龙驱车前往中南海。

　　在延安的窑洞里，毛泽东曾同邓华作过长谈。在井冈山时期，他就认识邓华了。

　　“海南岛一仗，要是晚打两个月，很可能变成第二个台湾。”毛泽东像穿军衣一样，整齐地穿着白袖长衫，感慨地说。

　　邓华说：“是这样，主席。”

　　毛泽东知道邓华是个老烟客，递给他一支烟。待他点燃后，提高了声调说：“军委决定你到13兵团去。你这次到东北，任务是保卫东北边防，要准备同美国人打仗，准备打前所未有的大仗，还要准备他打原子弹。他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抓住他的弱点打。就是要用手榴弹，打败他们的原子弹。”

　　邓华边听边记，兴奋地回答：“是的，主席。美军最怕的是联络切断、分割、包围、打近战、夜战。你打你的优势，我打我的优势。”邓华善于思考问题，从受命以来，他研究了许多美军资料，也研究了人民军在洛东江的形势，有许多具体的想法。这当然使毛泽东高兴。他微笑着点头，强调说：“我还是那句老话，在战略上藐视他，当作纸老虎；在战术上重视他，当作真老虎。”

　　毛泽东最后交代说：“8月内可能没有作战任务，但应准备于9月上旬能作战。我们刚刚给高岗拍了电报，要他们于8月中旬召集边防军各军师干部开会，指出作战的目的、意义和大略方向。务必在本月内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待命出动作战。你和肖劲光、肖华他们去参加这次会议。”

　　从中南海出来，邓华一腔忠勇的热血在沸腾，暗暗发誓，哪怕马革裹尸，血洒半岛，也要把仗打胜。绝不能辜负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重托。

　　邓华每天都在杨迪从4野要到的1∶100万的朝鲜地图前密切注意研究朝鲜半岛上的军事形势。自从朝鲜人民军发起了洛东江战役，人民军主力已全部逼近这一地区，判断可能是企图夺取釜山，将敌人歼灭或赶出朝鲜。

　　美军在釜山防御的兵力有两万多人，其中有25师，第1骑兵师，一个海军陆战旅，第5团战斗队，两个中型坦克营，还有停泊在朝鲜海峡的航空母舰“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还有两个海盗式战斗机中队。7月29日，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已到朝鲜尚州美军第25师师部，扬言：“要就地死守……为争取时间而斗争……不能再有敦刻尔克的出现（指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军自法国撤退的地点），也不能有巴丹的再版（指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太平洋战争初期，麦克阿瑟率部撤出菲律宾的地点）。”这表明美军要依托洛东江固守待援。人民军东西海岸两线以及主力军团在大丘方向都攻不动了，时间拖下去，麦克阿瑟会有反扑行动。这员老将虽然70岁了，但雄心不减。他当过西点军校校长、美国陆军参谋长，二次大战时指挥盟军在太平洋地区对日作战，军事生涯有52年之久，有丰富的两栖作战经验，是一个不服输不服老的倔强人物，下一步他会有新的行动，改变战场态势。这家伙还做蒋介石的工作，台湾蒋介石向美国表示愿意出兵三个师参加朝鲜战争，而麦克阿瑟想让蒋介石趁机进攻大陆，以牵制我军入朝作战。

　　邓华敏感地意识到，现在美军和南朝鲜的败退之敌正依托洛东江进行筑城防御，如果人民军强行实施渡江进攻，成功的把握极小。

　　他理解北朝鲜人的心情，想速战、速决、速胜，把战略预备队都用上了。朝鲜是一个半岛，三面环海，麦克阿瑟很有可能利用其海空军优势，将新调集的部队用在朝鲜后方实施登陆作战，截断朝鲜人民军的后路，这比直接把部队输送到釜山从正面抗击人民军有利得多，况且现在釜山港已拥挤不堪。

　　同时他知道，13兵团的这几个军都有骄傲情绪，胜利之师么，但应该对部队进行教育。轻敌速胜的思想是不对的，也是很危险的。这种轻敌速胜的想法，在很多干部和战士中都存在。以为打败了国民党800万军队，把蒋介石赶到台湾，我们就了不得了。胜利之师最忌讳的就是轻敌骄傲。美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打败德、意、日法西斯军队的胜利之师之一，美国又是头号帝国主义，他们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纠集16个国家出兵朝鲜，来者不善。况且，他们在海空军方面占有绝对优势，陆军装备和火力也比蒋介石“五大王牌军”强得多。各级部队要时刻记住我们的对手变了，要准备同自称天下第一的敌人较量，绝对不能有轻敌速胜的错误思想，要像抗战打日本侵略军一样，准备持久作战。否则，我们就完不成作战任务。

　　他现在每天到军委去，同军委首长研究朝鲜战局、我军开到东北后的任务、各军干部调整配备、人员武器装备的补充、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和军事训练，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入朝作战等问题。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各种各样的问题该怎么办。他交代杨迪仔细研究一下美军和我军编制装备的对比，熟悉朝鲜地形，多掌握些朝鲜战场敌友双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