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孩子

　　文/雪舒

　　读周国平的《妞妞》，连续几日，沉浸在悲伤和庆幸中。悲伤，是为书中孩子的命运，一个自出生三个月起就被癌症折磨着婴儿，在十八个月的时候，终于闭上了她初识人世的眼睛，飞向了天堂。因为自己未曾有过作者这般痛楚的经历，于是庆幸，也因为是在为人母之后读到此书，便更是庆幸。我确信，我是理解着写作者的每一丝痛苦和绝望的，因此，

　　我们常常有不少时候处于完全自我的忧伤和焦虑中，比如为了评定职称的不公正、比如为了与男朋友的某一次未及时冰释的冷战。如果世界上没有灾难，那么这些，已足以让你为之哭泣、愤怒、怨恨，甚至对生活充满敌意。直到某一天拥有了孩子，我对幸福与灾难的定义，便与过去截然不同了。

　　周国平在《妞妞》中写道：常听人说，做父母的如何为子女受苦、奉献、牺牲，如果子女长大了不知报恩，那就是父母最大的悲哀了。一直是同意这种说法的，但直到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这受苦同时是享受，这奉献同时又是收获，这牺牲带来的是更大的满足。所以如果我们的确对孩子是有“恩”的，那么这“恩”，也是相互的。而且，越有爱心的父母，越会感到所得远远大于所予。

　　读这段文字的时候，是躺在床上，身边的儿子正是似睡非醒的状态。我转头看他，他眯缝着眼睛对我笑，似是入梦后天真得近乎盲目的笑，白净的脸蛋上，小嘴巴弯成月牙牙，嘴角边的小肉揪揪，与我嘴角边的那两陀突出的肌肉如出一辙。哦，这是我的孩子，他让我做了一个母亲，让我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女人。忽然动情了，便轻轻地对他说：宝贝，妈妈要感谢你！

　　他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有了你，妈妈才成了一个母亲。”

　　他不屑地笑起来：如果不是我，你也会谢谢他吗？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我依然会感谢。回答：只要是妈妈的孩子，我就要感谢。因为你，我学会了做好吃的饭菜；因为你，我知道了我小时候不知道的事情，我懂得了你外公外婆曾经让我厌烦的唠叨和教训是因为他们爱他们的孩子，因为你给了我很多很多快乐……

　　我并不是恩主，若把自己看作恩主，我便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母亲，我是忘记了孩子曾经给予我的巨大快乐了。我无须逼迫他记得我对他的每一次关爱、每一次付出。我们是在相互学习着什么是爱，怎样去爱。爱当然不是遗忘、不是捆守，爱也不仅仅是记得和报恩。爱，是给予快乐。你是怎样爱他的，现在，或者未来，他也会如此地来爱你，或者，爱他自己的孩子。

　　当我在阅读到一个父亲行将失去他的女儿、陪着垂危的孩子走过她的短暂生命时，我的内心是忧伤的。可分明，我在"妞妞"的父亲笔下，读到了他仅有十八个月的父亲生涯，那些淹没在“疾病”、“疼痛”、“失明”、“死神”之下的笑容、稚嫩的牙牙学语声、一个娇弱躯体对于搂抱的渴望、一个走近生命尾声的孩子一无所知地过着每一个随时会充当人生书页的句号的日子。一位父亲记录下的十八个月，让我感知到了他微弱的幸福感觉。我便确信，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因为我拥有我的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一个叫做“母亲”的女人，所以，我要感谢我的孩子，因为爱，所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