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酒□红柯

　　三十、红请帖

　　王尚荣看那一堆好东西，缸子、盆子、热水瓶，好像是商店里的东西，他敲一敲，他还拔开热水瓶的软木塞子，耳朵对着瓶口，里边日日日响，好着哩！王尚荣最后看到请帖，钢笔写在红纸条上，窄窄的一绺红纸，字很好看，只有李小春能写这么好的字。王尚荣在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上见过这种字，王尚荣当时就赞不绝口，“跟地上长出来的一样。”李小

　　李小春顺着巩乃斯河走进草原深处，到山坳里的白桦林里转几圈，在低矮的山岗上看见汹涌起伏的马群。李小春回到地窝子，“班长，我发现你就是会说话。”

　　“我啥也没说，我说啥来？”李小春笑笑不吭声，她已经知道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有多么好！

　　李小春给王尚荣写请帖时，在本子上练了好几遍，指导员说：“全连就你一个大秀才，你随便写。”李小春告诉丈夫，“王尚荣蔫蔫的，心性高得很。”

　　“看不出来。”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的心性有多高。”指导员有点不高兴了，“不就是陕北一个放羊娃嘛。红军不到陕北还不定怎么样呢。”

　　李小春又练了两遍，王尚荣几个字写得潇潇洒洒。李小春亲自送请帖到王尚荣那里，她在王尚荣身边上站了一会儿，王尚荣的呼噜声威武雄壮。李小春又在堆满礼物的大酒缸前站了一会儿，把请帖压到热水瓶底下。

　　通讯员骑着快马飞驰在大道上，团部营部各兄弟连队，当地的牧场都接到了红请帖。两个通讯员纵马疾驰，马蹄擂响了大地。

　　王尚荣是在马蹄声中醒来的。王尚荣欣赏那手钢笔字就欣赏了大半天，小声念下去，就听不见声音了，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他匆匆赶回住的地方。斜眼也收到了红帖子，斜眼正看着他呢，他有点结巴，他把红帖子塞斜眼手上，“啥意思，啥意思吗？”

　　“人家结婚呢，啥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不懂？下一月你结婚，进洞房，把媳妇一搂你就知道今天是个啥日子了。”

　　“结婚就结婚么，还能结出个啥？”（30）

　　《上海文学》（200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