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贫困中，他们憧憬着幸福

　　年关将近，本报记者走进省城一户低保户家庭———

　　在贫困中，他们憧憬着幸福核心提示

　　没有人愿意接受贫穷，当贫穷因种种不可逆转的原因走近身旁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平和的心态看待它。

　　毋庸置疑，当我们大多数人所企及的富有离我们渐行渐远而贫穷亦步亦趋的时候，当传统的美德变得陌生而我们的心境变得浮躁和迷茫的时候，倾听一个享受低保的老人的倾诉，一种在贫穷生活中的执著、坚韧、温馨，似乎唤醒了我们心中久违的情感。

　　为省钱暖气上“热水”1月12日，今冬一个并不寒冷的日子。走进兰泰公司位于东岗镇的苹果园小区，为一位去世老人播放的哀乐正在空中哀婉地回响。儿子出去参加社区的活动了，儿媳正在上班，已经放了假的孙女回到了姥姥家，66岁的老人王玉娥独守在家中。狭小的屋里显得有些凌乱，在靠近窗户的暖气片上，摆放着几个盛满水的可乐瓶子。“今年的暖气热，这些水放上一会就烫了，能省不少的电费和液化气。”王奶奶说着话，扯过一片白布蒙在瓶子上面。

　　丈夫去世母子俩下岗王奶奶贫穷的生活和企业的兴衰连接在一起。

　　1974年，她和丈夫一起从部队转业到兰州钢厂，当企业在市场大潮中衰败时，丈夫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1995年，饱受病痛折磨的丈夫撒手西去，老人的去世虽然是一个生命的自然归属，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却意味着每月少了800多元的收入。

　　在丈夫去世5年后，一直是社区居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的王奶奶也下岗失业，紧跟着儿子也下岗在家，儿媳也因企业重组闲呆在家中，家庭收入越来越少。

　　310元成家中唯一收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触动了老人压抑很久的痛苦，老人情不自禁地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烦躁地来回走动，独自一个劲地喃喃：“心痛，心痛呀，我不说了，不说了……”谁也无法安抚老人的悲伤，而这种悲伤和遭遇，不但过去发生在许多家庭，而且现在仍在继续。

　　一种潜在的危机向这个家庭悄悄走来。

　　2002年，老人每月开始拿160元的低保金，毫无特长的儿子多方就业失败后，加入到社区的综合治安队中，每月可以拿到150元的补助。这些收入成了一家人生活的唯一经济来源。

　　家庭“战争”接连爆发“困难的生活影响了大家的心情，那一段日子度日如年。”如何接受这种现实并坦然面对，成了老人急需面对的问题。儿子变得沉默寡言，闲的时候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儿媳无法忍受这种情景，与儿子开始吵架，家庭“战争”接连爆发，上学的孙女在争吵中无助地哭泣。

　　“生活苦些不要紧，一天这样生气，真的没办法活了。”老人掩面而泣。在此期间，最痛苦的还是她自己，除了生活的压力，糖尿病、胆结石等多种疾病折磨得老人夜不能眠。但为了这个家庭，老人强忍病痛，脸上始终挂着祥和的微笑。“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睡倒，不能躺在床上”，她时时鼓励自己站起来，也希望儿女们能看到自己的坚强，并从自己的微笑中感悟一种力量。在儿子和儿媳的争斗中，老人终于发火了：“你们吵吧，天天吵，夜夜吵，只要能吵来钱，能吵来东西，我也陪你们吵！”儿子儿媳沉默了，老人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说：“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我也没有多少要求了，让我过几天安静的日子。以后你们的日子还要过，你们的生活还要继续呀……”听着老人的话，儿子儿媳惭愧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生活出现了一些转机。儿媳在社区的努力下，重新走上工作岗位，每月可以拿到300多元的工资。这个一度危机重重的家庭慢慢平静了，默默接受了现实和贫困，但同时多了一种理解、一种坦然、一种温馨。

　　这也许就是老人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起这些，老人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说：“无法摆脱这种生活，就得认命。谁让你摊上了呢？生活苦些不要紧，但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地生活，日子照样过得幸福。”孝顺媳妇感动老人对困境的默认无疑是一种态度。因为摆脱困境需要一定的条件，当这些条件都已失去之后，态度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每月领到自己160元的低保金后，老人要做的事就是赶紧买来米面，灌上一罐液化气，这样老人的钱就花完了。儿媳领到工资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为老人买上两瓶药，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妈，为治病贵的药我们吃不起，但便宜的药一定要吃。”余下的钱就成了孙女的花销。老人说：“有这样的儿媳，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她说，都10多年了，儿媳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儿媳经常对她说：“现在的料子不褪色，洗干净了穿，和新的没什么两样。”1斤清油用一个月泪水在老人的眼睛里打转，但这是幸福的泪水。老人咧开嘴笑的时候，泪水流了下来。“我们一家人确实10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社区救助的衣物够我们穿的了，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全是别人捐助的。儿媳都不嫌弃，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老人的心里充满了温馨。

　　这种温馨，通过她很快在小区流溢，许多如她一样遭遇的家庭从她身上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力量。老人说，她买菜都在晚上六点多，那时的堆堆菜最便宜。她经常买的菜就是大白菜、红萝卜和土豆，但在做的时候力争花样翻新。家里很少炒菜，1斤清油能用一个月。买来1斤猪肉后，老人切成肉末，炒熟了放起来，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吃上一个月。遇到孙女花钱少的时候，家里还可以多买点肉。去年春节，家里一次就买了2斤大肉，美美吃了一顿饺子……

　　懂事孙女心疼奶奶贫困但快乐的日子，似乎唤醒了儿子心中丢失的东西，有一次，儿子看着老人忙碌的身影说道：“妈，有一天日子好了，我一定要让您多享几天清福……”老人说，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她对儿子说：“会的，会有这一天的……”而这一天的希望，似乎全都寄托在了孙女身上。老人说，孙女已经上六年级了，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但凡有肉的时候，孩子总是在碗中找出肉丁，放进奶奶的碗中，一定要让奶奶吃，孩子说：“奶奶，你千万不敢累垮了身体。”懂事的孩子从未向家里提过一次要求，也从来没有因别的孩子穿得好看而闹腾大人。每天早上，孩子吃上一个干饼子，然后灌上一瓶开水后就去上学，大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从没有过分的要求。有一次中午放学，老人听到孙女在很远的地方叫自己，就赶忙迎了出去，孩子双手放在背后，认真地说：“奶奶，我给你吃一样东西。”孩子举起手中的东西，原来是同学给的一根把把糖，老人在尝的时候，孩子一连声地问：“奶奶，甜不甜？”老人一个劲地点头：“甜，甜……”不看晨报心里空荡荡老人再一次无法控制自己，低头小声抽泣了。老人说：“春节快到了，你们报社给我们送了米和面，再称上两斤肉，又能过一个和和美美的春节了。”她还说，自己十分爱看《兰州晨报》，可惜没有钱订阅，社区的领导知道后，考虑到她一直义务参与社区的工作，遂作为奖励给她订了一份《兰州晨报》。老人说，每天的报纸她都要一张不剩地看完。“我喜欢这份报纸，一天不看心里就空荡荡的。”老人说，有这么多人关注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文／图本报记者阎世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