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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连载:Email里的乡愁(三)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9日17:05 人民网

  叔侄爱读书神韵极相似

  (六)

  小同:

  我自认不是认真的读书人,学的太庞杂,别人常美其名谬赞我博学多闻,其实是样样通样样松,因之对你提供的一些小意见,只可参考而己;至于所谓的“大气之作”,那非一蹴而及的,若假以时日,写作与人生经验集累,只要契而不舍,是必有佳境的;我再提供几点意见如次:

  1.不可“着相”,这是借用佛学的田用语,白话文的说法,就是说你不要“自设窠臼”,自己先画一个框框,那就无形中把自己思路,局限性封闭,就自然写不出洋洋洒洒的好作品。

  2.建立自己写作的材料库:大致一篇作品,可区分为“故事”、“情节”、“语丝”(也可以说是佳言妙语)、你可以建立卡片,比喻说触景生情想到一个故事,或是某一真人真事,孰就立即简单扼要,写下来故事架构,并予命名标题存盘。“情节”是故事配件,有时是一时的灵感,有时是眼见真人真事的一个或是一串的动作,也可以说是小小故事,也建卡命名成档。“语丝”有时是书籍报章杂志,有时听到的童言妙语,当然也有你一时的灵感。也命名建卡存盘。这些卡片日积月累,将是你写作宝库,到你要写作时,你可挑选一些相关资料,摊排在大桌子上,游目骋怀,再予构思组合,日久经验到,写一中篇也逐渐走向你的大气之作,可期待而成。

  我着手写宗谱,在序言之中,就提到要把“张氏宗谱”编写成“张家史话”,目的正如你所见,期盼后世子孙有亲情的共呜,彼此因亲而不失连络,不致疏而形同陌路。一个忍把他乡做故乡的人,能不沧桑吗?

  欢迎随时赐寄你的大作,网上很方便,来日方长呢。昨天在朋友家作客,回家时已很晚,所以现在才回信,有一点奇怪的,昨天上午八时出门时,曾开匆匆开一下电脑,已看到来信,但电脑记录发出时间是怎么会超前了半天,家里的计算机修好了吗?祝愉快!

  二叔2004/2/29

  二叔:

  您好!谢谢您教我的一些方法,象一个浪迹天涯的孤旅,我一直在孤独中完成一些所谓的作品。现在好了,有您的指点,就象有了牵我走路的人,步伐相对要快一些。随身带的笔记本记录了一些零散的片段。无论我做什么,我只求不负于心,包括写作。

  大叔星期天来过我家,和大婶一起来的。他说核对好了所列名字的生日时间以后,再电传给您。我家计算机修好了。不过没配打印机,办公室里有,很方便。祝好!张同2004/3/18:42

  (七)

  小同:

  我三年多来都是固定每周一、五下午去做义工,对的,义工就是志工,也就是说到某一公益团体协助它们做该项公益工作,我做的是网络监看工作,美其名为"网络色情监看守护天使",

  我曾提到过,只是为了做义工意外的学会计算机,也算是因缘吧。

  台湾目前是小学三年级都会有电脑课,有些大都市跑得快,要倡导全部教学上线,学生不带书包、没有作业簿,因为现大都市里不论仕农工商,都已工作上线,要工作必须会计算机,新一点的家庭家里都有电脑,不像我这样一个老阿公,还是学的少,因多是自我排斥,我因为对电工本就不外行,家中电噐安装组合,都是自己来,我的工作室,水、电、木工工具斉全,修改门窗,组合改装客厅吊灯,我都做,连二妽也会用三用电表测小电池还有电没。现在我上义工班的办公室,搬远了约20公里,我除了坐公车还得坐捷运,路远花时间长,我曾考虑到改每周去一次,从早到晚,但中午外食不便,现又正要回你信,今后将仍是每周去两个半天。

  写作人有成名的大作,首在资质,没天分,那是难上加难;其次是兴趣,因为没兴趣就缺乏主动力。再要说的成名者,约分为两派:其一辜言之为“学院派”,是学校文学专科培育,或是读大量别人作品,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诗来也会吟是也。

  其一是“天才派”,他受上天眷顾,天生的文学头脑,世上的成名大气之作,多是后者的产品。所以你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名师”,我自己能吃几碗饭,心里是有数的,我说的只不过参考而已。多看看他人成名作,但不要模仿,自已有灵感那怕是一句两句也都要记,还有每天抽空散步思考一小时,还有某些特殊状况下,也会有灵感乍现的状况,像我很多自认得意之作,是坐在马桶上写出来的,也几乎是上马桶有读书报的习惯,我要去散步了,就此住。

  二叔2004/3/1

  二叔:

  您好!因要赶写一份材料,信回迟了,望谅。

  您曾在邮件中说自己“没有那份灵性,怨不了别人”,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因为我这个人财商较差,曾一度也想学着经商,又苦于没那个头脑。甘于淡泊,过普通人想要的生活,就是我现在的生活现状。写也好,读也好,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寻找医治自己心灵的某一篇文章或者某一句话,找到了就有说不出的快乐,比获得金钱快乐。我觉得和您交流总能得到我心灵所需要的东西,“恩师”的概念我就是这样理解的。

  近段时间,我一直为儿子上学的事而苦恼,他迷上了计算机,学着制作网页,经常逃学,就象走火如魔一样。他爸爸在百里洲政府工作,每星期六才回家,我要上班,很少有时间管他,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心里真是为他着急。我们这里的学校还不具备每生一台计算机的条件,我怕他误了课程,准备把家里那台旧计算机处理了。办公室里有计算机,和您交流没问题的,只要有时间。从网上给您发过来我文集中的一个章节,这篇已在2004年散文海外版第一期上转载了。

  (八)

  小同:

  惭愧!惭愧!惭愧!回想我对你提供的有关写作意见,真是自不量力;一口气细读完你的作品,其写作功力,我远不如你,如我夸大其词,我也曾有佳作,但那都非出自我的本意,是人出个题目或勾画一个构想,甚至是三言两语,我即可走笔如飞,洋洋洒洒,真还得到许多赞誉,可是有人问起,我得绝口否认,非出自我手;二叔是幕僚,顾名思义,我是藏在幕后的人;日久成习,日后自己想写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而畏首畏尾,累写而难能成篇。另一方面,我眼高手低,百写都难如己意,我家曾有一大堆稿纸,但十之八九都是被我揉成纸团丢到垃圾桶里,现在有了计算机,才能写出上百以上的字。实话实说,我是真的没有写作的灵气。正如我只是画匠,不是画家,所以向你写作献策,那岂不是惭愧之至吗?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我学的太庞杂,也「精」(不是真正的精,顶多只可说是略高于常人)的太多,又回到我曾说过的话,样样通样样松,不说也罢。

  只有一点让我蒙对啦,我说不上来,你和我某些特质很近似(也或许是我自以为),但有一点可肯定的,我们相识有“缘”,所以我很在乎我们是忘年之交。还是补说一句,期望不要见外,我是夜猫子,通宵工作过去常有不觉东方既白的,吾老矣,现力戒之,就此打住。

  另:你的儿子迷电脑是好事,你知道现世界首富,就是搞电脑的!你也说的对,高中职阶段是人生学习的基础,要向他说明白,基础打不好,就像在沙滩上筑大楼,盖得越高倒得越快。祝吉祥如意!

  二叔2004/3/2

  评文论定位不忘多鞭策

  (九)

  小同:

  真高兴收到你2004/3/16pm03:35的来信,及小文《海那边的树根》。我仔细的读过上一封信附寄来的、散文集的一个章节《落寞的出走》之后,我感觉到你写作的功力,甚为强过于我,所以我回信说,不够资格再对你提什么写作意见,因为你写作能力,已超过我想象之外,我推测你只是高中生,年龄在四十以下,在基础学识及人生阅历,都还得多用功夫,然而你的作品却是那么样的老练,你谦称我为「恩师」,岂不是贻笑大方吗?!我也曾说过,我们是忘年之交,因之我要实话实说,不宜说奉承或假话。所以给你的小文评分,最高只有B-,因为缺乏创造、想象力,你只是根据我家谱编写,没曾加入你的文艺彩绘,小散文不论是爰于真实故事,或是假想,要写出来「亦幻亦真」,求美,求灵气。这跟我写家谱不相同,我旨在求真,不宜传于后人者,宁缺勿真而不宜之词。记得你要求的是灵性,想写出大气之作,那先得有宛转荡气回肠的故事架构,再多历练文采词句,柳暗花明、缠绵悱恻的情节,让人读来欲罢不能,津津有味。我写的天花乱坠,却是眼高手低,所以我自认我的写作功力,远不如你,但我博闻强记,人生历练,多姿多采,我打开始就期望,你将是我的化身,由你表现出我--(想象的我)。现在我已着手写一个短篇《侥幸的一生》,可作你从事大气之作引子,另外我将从你空降寄来的《越海酒香》起,把往返的通信顺序归档,这也可以作为写作材料,夜已深,就此打住?

  二叔2004/3/17AM12:42

  二叔:

  您好!《海那边的树根》这篇小文重在先推出您的简介以及您所写出的家谱,不像是一篇散文,说不出象什么文体,准确地说像是一个平常的故事。我们宜昌的报纸《三峡晚报》上有一个人物专栏,推出的都是一些有影响的人物。二叔您在我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想写一些关于您的故事,却还是认为自己欠缺实力,来日方长吧。我是1967年10月出生的,人到中年了,凡事有些随缘,所以看世事比较平淡。我曾写过一篇《许鞋》的散文,文中的小姑就是家林姑姑。寄过来给您看看。

  祝您及家人愉快!

  张同2004/3/17am10:32

  (十)

  小同:

  前天与大哥通电话,他直说你了不起,能干得很,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奋发图强,打拼出来的。我好羡慕你的干劲。台湾人有吃不得三天饱饭劣根性,前天还是吃地瓜丝,昨天有人帮他们创立出台湾经奇迹,今天当家作主,就忘记自已是谁了。滥、乱,非搞的鸡飞狗跳,还不知道天高地厚,此乃自作孽也。我已老了,只能坐观其变,好坏就凭他们的造化了,不提也罢。我们住在台北市,在大城市里是比较安全,请勿挂心。

  你的儿子对计算机有兴趣,是好样儿的,只须导入正轨,勿沉溺电玩,除了学制网页,你可帮他找一软件进修的材料,在美国有个高中生,就是自已研发一套软体,申请单专利权,现已是千万美金小富翁。我的外甥熊国虎,就是我一直鼓励他,要成人上人,正如腊梅,不经三冬寒风雪,那来傲人瀑鼻香,我曾激励他向学,也曾教训他跌倒了,要再站起来,记得在他读专科及初做事时,我要他把我给他的信,要好好地存起来,在失败或自满之时都找一点时间看我给他的信,我言之谆谆,直到他上次到广州工作,我们不时互通e-mail,因刚开始繁简体字互通有困难,有时只可用英文,后来我改以附档写中文,有次他来信问,那些存盘是否还在,算他运气好,我从计算机的资源回收箱里都找回来,他才告欣我他把我的信是都存起来的,因后来电子信忘了存盘,他才想到把每一封信印下来。以上是一段画蛇添足的废话,我正是要你把自已奋斗的经验,以书面告诉你的儿子,并要他有所成、败之时,记下自已的经验感想,人的成就半自天生,半自外力之帮助。你是他最佳的指导者,来日必和你一样,有所成就。顺祝吉祥如意!

  二叔2004/3/27

  二叔:

  您好!这段时间由于杂事太多,疏于联络,请您谅解!虽未与您联络,但我们看报纸、听广播、上网看信息,时时关注着台湾局势,因为一旦有什么战争动向,受苦的是民众,是百姓。在这种动荡不安中我们最挂念的就是您们的安全,我们愿意时时与您们分享平安的好消息!

  大叔所收集整理的家谱资料基本备齐了,星期天如果天气好,他会把资料送到我家来。每个星期天,大叔和大婶都去给张捷送菜,为她补营养。我常对张捷说,有这样的爷爷奶奶,真是她的福气。

  家里换了台新计算机。主要是儿子想学着制网页,一时又难以转移他对计算机的兴趣,只好买了台新的,然后限制他玩计算机的时间。这段时间他还算听话,我给他推荐了一些励志的书,能不能读进去,就看他自己了。来信无别。祝您们平安愉快!

  张同2004/3/26pm10:52

  (十一)

  小同:

  你真是一个好女孩,有才华,更有干劲,还懂得适时锻炼身体,真是非常重要,有人说,身体健康是常数“1”,其它的学问、财富....是“1”后面的“0”再多的0,当1消失时,就统归一0了,注意锻炼身体,要持之以恒,不可一曝十寒。托你跟家兄转信,增多你的烦扰,真不好意思,日前收到家兄来信,我从有了电脑,就懒得动笔,为我省添你烦,附档家兄信一封,另相片三张,劳你转交,不必急,顺便即可,那总比邮寄快多了。顺祝,阖府吉祥如意!

  二叔2004/4/9

  二叔:

  您好!照片的事,我明天上班之后在办公室再上传一次。我喜欢读您的文字,是因为您在家谱中叙说的“割须祭坟”和“蓄须守孝”的事深深地打动了我。见微知著,让我读到了您净洁的内心世界。我这人虽能写一些平淡的文字,嘴却笨得出奇。一般情况下是当听众,并且是一个很忠实的听众。奉承的话就更不会说了。在您面前,我是实话实说。

  作为女性,我很少用化妆品,衣服也常常是传统的样式,不戴饰物。炒菜的佐料除了花椒、生姜和葱蒜以外,味精、鸡精等都不用。要天然的饮食。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我了。

  今天下午,写了篇杂文,寄给您看看。

  关于虎的搞笑版

  三九食品公司设计了“清凉屋”系列食品,其中有一款新品名叫“虎头脆皮”。当年这款新品推出的时候,正是电视连续剧《水浒》热播的时候,借助这一东风,聪明的三九食品公司设计了武松打虎新篇。在片中,武松紧追着老虎一阵猛打,老虎眼看招架不住了,它猛一转身送给武松一个“虎头脆皮”,武松接过“虎头脆皮”光顾着吃,老虎却扬长而去。广告片中的那只卡通老虎可谓聪明之极,它怎就知道武松除了喝酒之外还有一根爱吃“虎头脆皮”的软肋?想必它是个在虎家族中极会周旋也极会协调关系的好手,敢贿赂盖世无双的打虎英雄,居然贿赂成功,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请读一幅漫话:动物园里一大一小的两只老虎对来往观赏它们的人群不屑于顾。人群观赏它们,它们也观赏人群。小老虎对大老虎说:“妈妈,现代人越来越好看,真想吃一口。”大老虎说:“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现在的人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洞里藏的,吃杂了也便长杂了,哪里还有人味?”

  哦拷!阿虎,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辛勤白发人事业总年轻

  (十二)

  小同:

  你好!

  谢谢有劳你转信。并溢美的奉承,若是你看到再前十年的照片,可能较好一点:不过照那两张照片时。的的确确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点,能侥幸考上留美而且是带职外加丰厚的奖学金,研修的又是高科技,并可硕士、博士一次读完。更在当时人恭贺的双喜临门,是总统召见,按惯例人事部门作业,特称之为"龙门计画"意思说"鲤跃龙门"之意,初不知天意难违,奉令径调中枢幕僚,兢兢业业,竭智尽力,却因本性方正,不合时宜,宁折不弯,无意中得罪入太多,嗣后了然,乃淡出仕途,取得一份尚可的退休俸,知足常乐也,优游自得,安享余年。在依法退伍三年后,先返乡探亲,再偕内子遨游世界,像我出生鄂西的老守故里的人,曾在汪洋大海不着陆巡弋三年之久,又有幸观光世界各地名胜古迹,我自我嘲解,美丽的仗我已打过,又何必计较胜负呢?!

  家谱正在以大哥为第十六世祖续篇,只是兄弟相差才一岁半,但两人相聚总共不到三年,完全凭我意想到的演绎创作,若编撰近似值高,可能非他所愿闻其详者,不过就我写的这本"张氏史话",是在力求其近似实话实说。倒是我自已的"张氏徙台一世祖传略"我真有下笔难言之隐,诸多事实只有从略。

  不过我另写有一份别传“侥幸的一生”是想寄给你,把我有“难言之隐”之处,凭你的意想去创作,以你写作的材料,不过要你慢慢的等,最好等你退休之后,权作消闲笔耕。另你传来的照片,请另存盘后再传一次,因为我开启附档,看到的照片不对,有劳你了。与你废话连篇,不觉已过午夜,就此打住。

  顺颂吉祥如意!

  二叔2004/4/13

  (十三)

  二叔:

  您好!

  信和照片收到,另把张捷及她父母的照片传过来,请点附件打开。二叔您年轻时的样子真是英俊逼人,现在是层林尽染,集宽度与广度于心怀,是我们后辈的榜样和财富。祝您们全家愉快!

  张同

  小同:

  照片是还清楚,因其是在信文下面,而附档里的照片又不对,我只是还不知如何将张照片存盘而已。我因长时作幕僚工作,写的东西偏重理论叙述,尤其之后多是核稿,反而自已很少动笔,到非不得已时,自已写作,常是一改再改,只有火烧到眉毛的文件,反而可一挥而成,我也很坦诚的跟长官同事讲实话,我写不出好文章,但可随手应急,其实我写作一改再改,总是眼高手低,难得如意,现在很少动笔,用电脑写,虽是修改方便,但有利也有弊,不像用稿纸,可前后对照,一再推敲,总之我无写作之才,你也只是奉话,但愿看了我写的,不要作呕就“阿弥陀佛”。有关枝江酒品在台推销,真期望有朝一日,能在台湾暍到枝江的大曲,那可是应了你<越海洒香>,美妙的预言成真。祝吉祥如意!

  二叔2004/4/13

  泪读父母心网上荐美文

  (十四)

  小同:

  你好!4/13来信收到,拜读大作之余,也欣赏到你的幽默风趣,现转寄一篇感人的短文如下,其对人性的描绘,发人深省,这篇短文,似出自大陆的作者,另有一篇,是叙述出自恩施的故事,下面传给你。

  文章的题目是:《疯娘》。作者:不详。全文如下:

  23年前(1982年),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不时还惹事生非。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奶奶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奶奶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数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礅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谷。奶奶气急败坏的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着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奶奶的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阿!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着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着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合,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着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州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理解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娘临走前,我照例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栽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着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要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对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着金字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二叔2004/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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