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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生命敲响的警钟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0日02:16 人民网-华东新闻

  

三岁生命敲响的警钟
郑博同村的小伙伴,都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

  余靖静摄

  郑博是被“圣诞老人”遗忘的孩子。2005年的“平安夜”,这个三岁孩子所面对的,是如雨点般的巴掌与木棍。

  “1、2、3、4、5”,因为不肯多念一遍这5个阿拉伯数字,郑博被亲生父母殴打致死

  编者按:应试教育之困,非一日之寒;成就“愉快教育”,非一夕之功。现在,城里孩子愈来愈提前的应试压力,却成了农民工眼中值得艳羡的目标。但由于父母素质及家庭条件所困,这压力转嫁到农民工的子女身上,会不会变本加厉?小郑博的死,就是一个值得警惕的血写的问号!

  为教认字,亲生父母打死三岁独子

  郑博,3岁,儿科,心跳呼吸停止(到院前死亡)……

  2005年12月25日凌晨时分那一幕惨剧,杭州萧山第一人民医院的值班医护人员都忘不了,“送进医院前,孩子就没有生命迹象了,他的父亲一再要求打强心针抢救,母亲哭个不停。在抢救过程中,我们发现孩子的头部、手臂、手背、臀部、腿部都有大片乌青,很可疑,就拨了110。”

  郑博的父母被随后赶到的民警控制,随后被杭州市公安局萧山区分局刑事拘留。

  法医对郑博的尸体检验结论为:郑博系因钝性外力作用所致的颅脑损伤后吸入性窒息死亡。主办此案的民警李海荣解释,孩子是由于头部遭打击,颅脑受损,产生呕吐反应,呕吐物进入气管、食道,最终窒息而死。另据检验,郑博软组织挫伤面积占全身体表总面积6%以上,依据《人体轻伤鉴定标准(试行)》第二十条之规定,损伤程度已构成轻伤。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父母下此重手,只是为了教小郑博认字。

  郑博的父母都来自河南省淮滨县。丈夫郑海现,1976年生,初中文化;妻子秦娜军,1975年生,小学文化。独生子郑博出生于2002年5月28日。2003年5月,夫妻俩带着儿子到萧山区落脚,靠卖水果为生。

  民警李海荣介绍的案情是这样的:2005年12月24日晚6时左右,郑海现夫妇回到萧山区新塘街道文里头村内的出租房,想教儿子认字。墙上用粉笔写的“1、2、3、4、5”5个阿拉伯数字,就是当晚的课程。由于孩子读了一次就不再开口,生气的夫妻俩先后用巴掌、木棍殴打不配合的孩子。在邻居过问下,才停止打骂。

  晚8点,一家三口上床睡觉了,郑博睡在中间。当晚12点左右,父亲听到郑博大口大口喘气,并发现其口中有呕吐物,就叫醒妻子和对门的老乡,将儿子送到萧山第一人民医院。

  郑博没能醒过来。

  李海荣说,在提审过程中,夫妻俩追悔莫及,每每念叨是自己“教育方法不对”,“对不起孩子”,尤其是母亲,每次提审都痛哭不已。

  在警方的提审笔录中,当问及“为什么要打郑博”,母亲答:“我们两人为了教他认字,才打他的。”父亲答:“我们两人为了教郑博认字,他不肯,我们两人生气才打他的。”

  棍棒教育“余孽”犹存,“流动的花朵”境况堪忧

  警方认为,从侦查的各种迹象看,郑海现、秦娜军夫妇并非有意致亲生子于死地,教育方式、方法不当是酿成这一惨剧的直接原因。据办案人员观察,郑海现、秦娜军两人都是地道的、本分的农民。警方访问邻居时得知,他们经常打骂孩子,下手较重,“邻居劝过,但他们根本不听,觉得这是自己的家务事”。

  这起惨剧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纷纷指责郑博父母出手太重,打死亲儿令人发指。同是河南来杭州谋生、5岁孩子的母亲李霞气愤地说:“孩子才3岁,懂什么呢?这样的父母,应该枪毙!”

  觉得父母的出发点是为了教孩子认字,值得同情的人也不在少数。文里头村村民童加木说:“孩子小时候顽皮,不打他就不怕你。”

  孙照学、林西平夫妇有着与郑博父母类似的境况:从河南老家到萧山打工,把6岁的小儿子孙福星带在身边,住在约10平方米出租房中。在这个三口之家的栖身之所,为了保暖,窗户的内外二层都用薄塑料纸钉住;为了节省空间,床上拉起绳子,晾晒着衣服,煤气罐离床仅几步之遥;为了省钱,这里的各种器具都显得破旧,最新的是墙壁上挂着的“最新拼音教学挂表”、“最新看图识动物”两张图表。林西平说,这是为了教儿子,从夜市上花4元钱买的,“我们出来赚钱,就是为了让小孩上学。”夫妻俩每月收入在1000到2000元之间浮动,除了基本开销外,一部分准备着给身边的儿子上学,一部分寄给老家在读初中和小学的两个女儿,“老家说是免费上学,可女儿打电话说,免费和没免费一样,今天要个这,明天要个那,一要都是一百多。”

  “我是教育不好小孩子的。”不识字的林西平也意识到自己教育方式的缺陷,承认“烦的时候,就往他身上撒气”,且早出晚归的她几乎没有时间陪孩子,“早上把他关在屋里看电视,中午他爸爸回来烧饭,就放他出去自己玩。小孩子没人带,是不肯乖的。”

  全国第一家由流入地政府主办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杭州天成学校校长孙宝瑞表示,与普通市民相比,外来务工人员对孩子成才心情更为迫切,但由于自身文化素质不高,而且经常遭受社会不公,使得他们在教育子女时基本采取强压式方法,要求孩子完全服从于父母意志,稍有偏差,就打骂相加。

  “愉快教育”,一路走来真辛苦

  浙江省教育厅有关负责人认为,郑博事件反映的是个别家长畸形的心态,没有普遍意义。与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同,幼儿园是靠收费来维持自身运转,外来务工人员又多受经济条件限制等原因,因此流动人口的子女在学龄前大多数是靠父母自己教育。

  在和城里孩子的比较中,外来务工人员找到了孩子学习的榜样。萧山的孩子令进城不久的林西平羡慕不已,“我们老家穷,孩子读书晚,像本地的小孩子四五岁就上幼儿园,看上去就很懂事。”在向比她早进城的老乡请教后,一个观念在她脑子里日趋成型———孩子要读书好,靠的是从小教育,“读了小、中、大班,再读学前班,然后一年级就很容易读上来,不会输给其他人。我们已经落后人家很多步了。”

  事实上,“愉快教育”,不仅是流动人口子女的“奢侈品”,对城里孩子来说,也是难以实现的梦想。被农民工视为追赶目标的城市孩子,竞争的起跑线也在不断提前。家住浙江金华的张鑫觉今年1岁半,已经会背诵十几首古诗,会用英语从一数到十。张鑫觉做医生的父母、退休的外公外婆,甚至还在读大学的阿姨,全家总动员,每人分着教孩子数数、背诗。每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就是为了教张鑫觉多认识一个字,多背一首诗。

  “这不算什么,我一些朋友怀孕的时候就听唐诗宋词,听肖邦,为了是让孩子从胎教时期就超前,以后竞争中才有优势。”张鑫觉的母亲汪蕾说。

  杭州某高校老师颜琦,原来把儿子放在一所以“快乐童年”为理念的私立幼儿园。颜琦说:“我希望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在这家幼儿园里,孩子无拘无束,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却让颜琦产生了疑惑。“今后他还得适应现在的小学教育,上课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说话前要先举手,每天回家做大量作业,还要定期考试、排名次……”颜琦最后还是为儿子换了一家公立幼儿园,“我不得不向应试教育低头”。

  浙江总督学、浙江教育学院院长鲁林岳表示,目前,连幼儿教育也在成人化。中国家喻户晓的育子名言是“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物质上的艰难困苦不断被克服,但在精神上不得不吃苦的群体却在不断扩大,甚至提前到了学龄前,让想象力最丰富的少年儿童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应试教育之困,非一日之寒,成就“愉快教育”,非一夕之功。现在,城里孩子的压力,却成了农民工眼中值得艳羡的目标,但由于父母素质所困,这压力转嫁到农民工的子女身上,可能更加变本加厉。小郑博的死,就是一个值得警惕的血写的问号!

  (新华社供本报专稿)

  《华东新闻》(2006年01月20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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