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眼中的学生

　　杭州外国语学校 邱才妹

　　文之大者，为国呐喊，为民吁请，述大志抒豪情。这是柳仲楷为文的追求。因而，他关注社会，指评天下大事；博览群书，阐发千古英杰；寻访自然，描摹山水风景；省视内心，述写悲悯情怀。文章之气，有黄钟大吕之浩然，文章之境，有幕天席地之宏阔，文章之情，有屈子悲吟亦有沧浪之音，文章之笔，深沉蕴藉，亦不无轻风掠过水面的清新飘逸。隐然有浙派文人之遗风。读他的文章，让人情动于中，慨然，怆然，欣然，悦然。

　　对他的文章下这样的断语，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但我读他的文章读了六年，时时为他的追求为他的进步为他的“噌吰之声”所激荡，因而奋力前行，不敢停步，不敢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做自我安慰进而逃避。他周围的同学读他的文章也读了六年，亦时时为他的激情为他的文采所感佩，因而勉力追赶，流泻属于自己心灵的文字，或琴或鼓或笙或箫与之相应和。于是，时有异彩纷呈，悦人耳目。这便是当教师的幸福，不只有雅乐正声实我心神，还有古琴清韵，还有小桥流水，还有田园牧歌，怡我性情。我们时时在学生心灵的音韵中踏歌而行，不染纤尘。

　　人之大者，有经天纬地之才，有济世安邦之志。这是柳仲楷为人的追求。他矢志物理学，要把中国的诺贝尔奖重任扛在自己的肩上，从初三起便苦心经营，求访名师，深夜苦读，坚持不辍，惜乎，时运不济，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不问因由的竞赛制度使他与北大物理系失之交臂，改投清华园门，不知能否续其素志。他将来的发展虽然不可知，但这少年宏愿却让人钦敬叹服。为了他的理想，他注重每一门功课的学习，不弃涓滴，他深知学问相通的道理，在所有学科的金字塔顶就是化而为一的最深学问。每一门学科的老师无不对他喜爱有加，都称他谦逊好学，勤奋刻苦，是本学科中最好的学生。

　　的确，柳仲楷秉持的是纯正的赤子之心，爱憎分明，却诚朴温厚，机敏颖悟，却胸怀悲悯，志大才高，却从无狂狷之色。这样的学生如何能不优秀？为了他的理想，他不只勤于学习，更是善于学习。他有着滤去沙砾存取精华的本领。学习《论语》，他吸取其“仁者爱人”之心，吸取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学习老庄，吸取其以自然之心来体察人生的哲理，使精神自由，不拘于形惑于物；学习《诗经》、《楚辞》，体悟人性的至纯至美；学习曹公，崇尚其“周公吐哺”的胸襟；学习李白，追慕其“天生我才”的豪情和“仰天大笑出门去”的飘逸……学习鲁迅，追随其致力于改变社会虽九死而不悔的伟大人格，他的《一生低首拜鲁迅》让人读之怦然。为了他的理想，他不停地吸纳，吸纳，在他生命所能触及到的地方。

　　对他作这样的评价，也许也会有人不以为然。那么，请您走近他，您也一定会认为我所说并非虚妄。

　　立大志，成大事者，必定经历大苦难。因此，作为师长，我时常矛盾，常不知该是鼓励还是劝阻，多么希望一个人能成就伟大的事业，也能过安逸和乐的日子，可是，从古至今，普天之下，有这样的人物吗？没有。因此，我常矛盾并无措，唯一的举措就是虚妄的祝福。

　　繁花地，繁花竞开，这里流动着阳光的七彩。我还是多站在繁花地旁，濡染阳光的明亮，使自己的心头不致因矛盾而颓丧。

　　邱老师：

　　你猜我有没有哭？没有。

　　我没有哭，是因为心中满溢着愧疚和不安，您把我的人和我的文章说得太好了。我并没有如此的才华，也真的没有如此的抱负，更没有如此的坚毅刚强、百折不回的意志。您知道的，我的性格中充满着矛盾、疑问和不安，因此做事中也常常举棋不定、瞻前顾后、和顺其自然，我心灵的种种坎坷，其实是源于此的。

　　我没有哭，更是因为万分的感激是不能化作泪水轻轻抹去的。您教了我6年的语文，在课堂和课外给我讲了多少隽永的课文，美丽的诗歌，给我讲了多少关于心灵和外部世界的道理和感受。我忘不了您展读我随笔时脸上的喜悦，忘不了您在我一次次艰难痛苦关乎心灵和前途的选择中给我宝贵的建议和温言的鼓励，更忘不了的是某一次值周，我不愿多干活时您一边伴着我在校园漫步，一边给我讲当时振聋发聩、至今仍铭记耳边的“赤子之心”。那是在一个人的成长中多么关键的时刻！从此以往，我学会了秉持自己的本性。

　　如果说我这个人有什么可取之处，那该是出于内心不移的宽容、认真和关怀。社会上聪明的人太多，机巧和功利的人也太多，可处世智慧又能真正问心无愧的人太少。我真的可以向您保证，在今后的生活中，我可能总是对不起自己，让自己穷苦、痛苦、受心灵的折磨，但我绝对不会对不起别人。

　　虽然如此，但读到倒数第二段时眼泪还是忍不住要涌出。这里，字字句句写着的，既有老师对学生事业成功人生辉煌的期盼，更有对学生“真正的幸福”的美好祝愿和真诚期盼。桃李满天下固然昭示着老师的成绩，但对学生生活快乐的祝福，更表明您对作为学生的我们，有发自真心的爱。那天毕业典礼时，我为之落泪的，就是这份单纯但强烈的爱———当您一个个报出我们每个人最美丽时刻的时候。我们闯入了您的生活，耽搁了您的时间，带走了您的爱———但也正是这份爱，把您写入了我们的生活和记忆，性格和心灵。虽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但有了爱，美好的东西才会生生不息———这才是您真正的回报吧。

　　我总是很幸运，能碰到喜欢我的老师；中学里又特别幸运，能碰到您———能发掘并保有我性格闪光点和人格优点的老师，能让我引为知音的老师。现在我还是才疏学浅，关于成长和事业的种种困惑还在脑中萦绕徘徊，究竟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也还是一片迷茫。但我毕竟已在您的和风细雨滋润下度过了最要紧的6年。迷时师度，觉时自度。挥一挥手，带着您播种在我心中的那一片撒满灿烂阳光、必将盛开的繁花向您告别。

　　以后千辛万苦，我不会改变，不会放弃。

　　柳仲楷

　　(文之大者 杭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