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厨

　　■文/中西诚夫

　　日本有个古老习俗观念：掌管厨房的灶神是天帝派遣在人间的使者，把每家每户发生的事情如实报告给天帝就是他的工作。来世的命运，由这一世的善行与恶行的加减计算后来决定的，而厨房似乎又很要紧。所以，靠近厨房的地方，夫妻之间不能吵架，不说别人的坏话，也不能商量什么阴谋诡计，厨房里都得是正人君子。

　　据说，每一年的“结算报告”都在春节进行，在厨房检验。所以，人们都拼命打扫厨房来讨好灶神。饭菜早早做好，放着这样春节里享用，就可以不弄脏厨房了。这样灶神就会把一份良好的报告交给天帝。

　　这个习俗是哪里来的？我这个酷爱中国传统文化的日本白领，深深明白，这是来自中国道教的思想，并在日本有了漫长历史演绎。按照传统，一些老式的日本人在年末会做好年夜饭，然后在正月里也享用这个饭食。这样就让厨房保持干净了。

　　我在中国香港呆了好几年，作了有趣的观察。香港人几乎都是夫妻双职工，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吃饭的人很多。早晨在地铁和公车的车站附近买些简单的食物，中午在单位附近的食堂吃饭，晚上夫妇会一起去餐厅，这便是他们的模式。于是，做妻子的做饭水平难以提高，平时没有练习的机会呀。

　　我有很要好的东京朋友，是一对憧憬香港人生活的日本年轻夫妇，他们仿效香港人的双职工生活，天天在外面吃饭，从不下厨。春节到了。他们只是买了些蔬菜和香肠放到了冰箱里。正月里的一个早晨，像往常一样，早餐的时候去地铁餐厅。但是发现餐厅没有开门。没有办法，就想去超市买些面包。结果发现超市也没开门。春节的街上行人稀少，各家各户都传来了一家团聚的欢声笑语。原来人们早已在厨房里准备了精美丰富的饭食点心。

　　走投无路的他们有点狼狈了，只能回到家里从冰箱取出食物，自己来做饭。但是，这位日本时髦女子，平时普通的饭菜都不做，所以连菜刀也用不好。一忙碌，眼看着厨房就弄得鸡飞狗跳。看到在苦战中一脸尴尬的妻子，丈夫不由得露出一丝讥笑。妻子立刻感到很伤她的自尊。

　　“笑什么呢！”妻子大声地发出了责问。丈夫不甘示弱，大声还击：就是笑你！

　　妻子好不容易作出来的饭菜，丈夫实在难以下咽，索性搁下筷子，拿起报纸。于是，新年里夫妇间发生了第一次吵架。

　　厨房又脏又乱，夫妻又大声吵架。灶神生气了，很可能向天帝打了小报告。小夫妻一想到这个，心情更坏了，他们甚至要闹离婚啦。

　　看来厨艺真是小觑不得。人生如戏，人生如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