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梗子掺石棉丝充当鸭绒

　　本报1月5日曾以《客户堵门讨债引殴斗》为题报道了丰台区大红门奥顺达物流公司承揽大量的代收款货运业务，货发后却迟迟不能跟发货人结账，以致百名发货人堵门讨债，与货运站工人发生殴斗一事。

　　前天，陷入财务和信用危机的奥顺达公司从武汉拉回两大车伪劣羽绒服退货，同时向本报爆出羽绒服行业造假的惊人内幕：北京丰台、大兴的一些黑作坊，以石棉丝、鸡鸭毛梗子等材料制造假冒劣质羽绒服，从大红门等服装批发商圈批往外省市，牟取暴利。

　　■目击

　　劣质羽绒服“败絮其中”

　　时近年关，奥顺达公司至今未支付发货人钱款，却于1月11日和22日两天，先后从武汉拉回两大货车的羽绒服退货。

　　1月22日，奥顺达老板贾建民把记者带到南四环公益桥南侧的一个货场内，这里停放着一辆载满羽绒服包裹的大货车，几人从车上拉下包裹，取出几件挂着“春雪凯尔”商标的羽绒服。衣服上还有一个透明的羽绒样品小塑料包，样品看起来蓬松绵长。

　　工人拿出刀照着衣服“刺刺”地几刀划下去，裹在里面的“羽绒”就翻露出来。记者发现，与一般羽绒服的四层面料不同，这些都只有两层面料；内填的白花花的东西与悬挂羽绒样品全然不同，是一些粉碎的鸡鸭毛梗子，还掺有石棉丝等杂物，摸一把，粗糙得像稻糠（见上图）。飘出的粉尘呛鼻子迷眼，粘在皮肤上发痒。

　　工人连划七八个包裹，里面的羽绒服都是如此。托运清单上，有300多个发货人姓名地址及托运服装款额。记者注意到，这些发货人大都来自京温、大红门、天海和百荣等大型服装批发市场。

　　■后果

　　物流托运水货付出代价

　　“他们让我托运这样的东西，别人怎么会要？收货人不给钱，我上哪弄钱给发货人？”贾建民说。

　　从武汉市汉正街服装市场的一些商户那里，贾建民的说法得到证实。一名叫胡学伟的商户告诉记者，去年11月他在北京天海服装市场订了一批羽绒服，通过奥顺达物流公司，这些服装于11月和12月先后运达武汉。

　　“第一批货我卖了一些，没几天消费者都找上门来要求退货。”胡学伟说，这些羽绒服的确存在问题。“穿了几天毛梗子就扎出来了，还直掉渣，人穿着浑身痒起疙瘩。”

　　胡学伟据此拒绝支付奥顺达货款：“他们搞了这些烂东西，我还赔钱呢，我凭什么给他们钱？”

　　而贾建民的公司送货代收款的一般流程是，把货送到目的地后，先由买主取走，公司随后上门催款。以往都能正常运营，可是这一次却闹出收货人取货后嫌东西不好不给钱的事。目前，奥顺达还有数十万件总价额上千万元的代运“羽绒服”滞压在武汉。

　　■回应

　　发货人承认货“确实不好”

　　根据奥顺达这些被退回羽绒服包裹上发货人联系方式，记者和其中的大红门京温服装批发市场商户杨金花取得联系。

　　已离京返回温州老家的杨金花在电话里承认自己发的货“确实不够好”，是用鸡毛、鸭毛梗子等下脚料做的。但她强调，大红门一带所有的人发的货都是如此，是奥顺达造成她和众发货人的损失，奥顺达理应承担责任。

　　记者问杨金花她的羽绒服生产厂名称和地址等问题时，她立即挂断电话。另一名叫鲍中永的发货人在百荣世贸服装市场做生意，他同样强调生产此类劣质羽绒服的人非他一家。

　　本报记者王宙摄

　　关于劣质羽绒服的若干细节

　　石棉纤维充当鸡鸭羽绒

　　贾建民说，这些制造伪劣羽绒服的人没有资质，他们在丰台的南苑、和义庄，大兴的德茂庄、赢海等一些较为荒僻的村落租房搞起羽绒服装作坊。这些伪劣羽绒服填充物一般从河北白洋淀进货，他们从那里把一些鸭毛鸡毛垃圾下脚料运到北京来。

　　贾建民称，这些黑作坊往往每年夏天就开始生产。“把鸭毛、鸡毛的粗梗子打碎漂白，再弄一些包暖气片用的那种石棉纤维粉碎加进去，这样可以让鸭毛瓤子蓬松一点。”这样的东西未经水洗消毒就直接包上布料。这些明明是北京的黑作坊生产的东西，标记的厂址却经常要写成广州、四川等地。

　　劣质羽绒服成本才十几元

　　到了冬天，黑作坊羽绒服就开始销售，每件成本才10来块钱的衣服，可以以50—90元不等的价格批发，通过大红门服装批发基地附近的大大小小有代收款业务的物流公司秘密地销往外省市。

　　以往几年里，这些黑作坊生产的东西虽然伪劣可也勉强能糊弄过去。可眼馋一些人发财，去年的一些后加入者伪劣得更过分，以至于衣服掉渣令人发痒没法穿，收货人不给钱，结果把奥顺达物流公司也给“坑”了进去。

　　贾建民说，造假者必须赶在春节前把这些劣质羽绒服卖出去，因为没经过消毒处理，时间一长就会生虫子发霉。“所以他们着急呀，都上门逼着跟我要钱。”

　　大红门木樨园是“重灾区”

　　百荣世贸商户许小武也有羽绒服压在奥顺达公司，他说，他批发的羽绒服是自己生产的，他的工厂没有执照，也没有名字，只是在一个村里租了一处平房，找了几个工人加工制作。他承认自己生产的羽绒服是不合格产品，填充物是从河北白洋淀进的鸭毛粉碎而成的。

　　大红门京温服装市场商户陈良永承认，他批发的羽绒服也是自己的小服装作坊生产的。“除了一些真正的品牌货，大红门这儿的羽绒服80%都不合格。”

　　记者随机采访的10余名商户，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强调，大红门、木樨园服装批发市场上的200元以下羽绒制品“都这样”。一知情人告诉记者，有些人赚这种昧心钱已经有七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