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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雷恪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4日09:45 红网-三湘都市报

  ◆雷珏

  不久前,《三湘都市报》刊登了于建华的《“智取”雷恪〈层峦叠嶂图〉》,作者笔下生动、有趣、描绘的人和事,竟然是我的祖父雷恪和他的山水画!文章让我沉浸在对祖父的回忆与怀念中……

  我的祖父雷恪、伯祖父雷恺、叔祖父雷悦都是著名国画家,曾被艺术界和学术界称为“湘史三杰”,又有“雷氏一门三绝”(三绝指诗、书、画)之称。艺坛赞之曰:“八法能兼六法通,丹青篆刻一门工。”祖父雷恪,字恭甫,晚号南郭翁,又称南郭居士,一号宝甓居士,长沙人。清邑庠生。工花卉、山水,兼工篆刻,长期从事艺术教育和创作,解放后任文史馆馆员。文史资料中对他的介绍只有一些抽象的概括性语言,然而在我记忆中,祖父却是一个血肉丰满、视艺术为生命,最为善良、宽厚,内心世界极为丰富的人。

  祖父工山水画,晚年兼工写意花卉及人物、篆刻、佛像画。山水画精于摹仿清初大家之作,几可乱真;但他法古而不泥古,能汇前人笔墨、丘壑、气韵、文法而独辟蹊径,自成一家。晚年变法,构图新奇、布局诡谲、超脱、苍劲,笔墨雄健纵恣,气势豪放、郁勃,技法多彩,运笔细腻,对传统的皴、擦、点、染、勾等基本技法有独到功力,为后起的湘中画派奠定了基础。老人任教于长沙几所艺术专业学校,桃李满艺苑,著名长沙老画家刘迪耕及中央美院教授周令钊均曾列于门墙。祖父曾发起成立潇湘书画社,组织湘中艺术名流交流经验,切磋技艺,定期举办书画展。祖父又是收藏家,鉴赏家,对绘画、碑帖、金石、砖砚、书籍等收藏丰富,有深厚的专业修养及丰富的鉴定经验,当时湘中文物收藏家多求教于祖父。解放后,每当长沙发现古墓及出土文物时,政府必邀请祖父临场考证、诠释、解说。

  老人一生淡泊,未入仕途,终生鬻画讲学,不嗜烟酒,却爱饮茶,每日黎明即起,去湘江畔或天心阁散步,于散步中沉思,然后至茶馆小憩、饮茶,藉以与朋辈谈诗说画,视此为无上乐事。祖父鬻画从不斤斤计较,有殷商富贾求画,必按单收润笔费,识者求画或手头拮据,则少收或相赠,常笑曰:此乃以富济贫。

  老人的一生是孤寂的。还在我父亲满月的时候,我的祖母就因病故世,祖父终生未续娶,独自将我父亲带大。诗、书、画、金石、孩子成为他生活的全部。他为此付出了全部的生命和才华。他生性乐观旷达,然而每当夜晚,孤独也常会让祖父怃然兴叹,写下了诸如《寒斋独坐忆内有感》这样的诗:“卌年曾坐雉朝飞,孤馆凄凉泪欲垂,但把闲情寄黄土,伤心人去几时归。”另有诗《题自作鳏居图》:“芭蕉夜雨响窗前,如豆孤灯伴我眠。有泪临风洒黄土,十年双葬不胜怜。身未出家心出家,一生孤冷是梅花。何时敕断人间事,长向空山拜释迦。”诗中流露出祖父的孤独情怀和对祖母的深深爱恋以及失偶后的寂寞与无奈。

  解放前,祖父与弟兄就在长沙城南建了小楼,楼前门额题为:辐“趋云室”,后门题为“壶隐居”。收藏玉石、玛瑙、竹、木、骨质等料制成的鼻烟壶百余把,壶上或描内画,或精雕细琢,玲珑剔透,配以各种宝石壶盖,晶莹夺目,精美绝伦。兄弟吟诗作画,弦歌不辍,其乐融融。1938年文夕大火,长沙全城皆焚毁,祖父及兄弟避难乡下,返回长沙城,见搜集收藏数十年的书籍文物全部化成灰烬,不禁失声痛哭。解放后,祖父被聘为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委员、湖南省文史馆馆员,生活安定,从此纵情书画,颐养晚年,常应邀参加政府为老艺术家举办的画展。《湖南日报》曾发表祖父的山水画并载文评介,认为“雷恪……为现时长沙艺术界之先进,擅山水尤精小品,布墨神逸,运腕虚灵,造意深远,超越时流”。

  解放初,为支援国家建设,父母迁至北方工作,他们一再动员老人到北方生活,而祖父却离不开他的家园,离不开他的艺术圈子,决定独自留在长沙。父母也曾接祖父到北方小住,那时正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我家居住的机关大院外的垃圾箱附近总有捡废品的,记得有一蓬头垢面的老太太在街头捡垃圾,祖父牵着童年的我拄杖走过去,送给她几元钱。老太太看着我们迟疑了一会儿,没接钱。祖父即从老太太的废品中捡出一个破的粗瓷碗底,让我用北方话告诉老太太:拿着这钱吧,我爷爷买下您的这块瓷片,当镇尺压纸用。

  记忆中,祖父除了泼墨作画,便是靠在竹躺椅上吟诗颂文,读诗抄诗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有时我会看到祖父手捧线装书,读着读着,老泪纵横,不知是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抑或是想到自己?……

  祖父1962年辞世,享年82岁。

  我父亲雷永金虽学工科,但从小接受艺术熏陶,耳濡目染,也以金石镌刻为乐,退休后试着拿起刻刀即能刻章,作品间或见诸报章。他的篆刻颇具人文气息,而无纤毫匠气,年近九旬的老人至今仍在篆刻上进行变法呢。我姊妹三人和祖父曾孙辈都学有所成,祖父一脉书香不断。因我们一直在北方,未与祖父一起生活,祖父的作品大都赠送或卖予别人,未给我们留下几幅字画,这是颇为遗憾的。而于建华文中那幅被“智取”的画,又被带到美国去了,距我更是遥遥。但至今我翻阅着那些发黄的旧报纸上祖父随手作的诗、画,睹物思人,眼睛常常不禁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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