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阅读的大雪覆盖

　　□阿潘

　　要准确地说完这句话，其实应该是“他被阅读的大雪覆盖得异常苍白”。用来形容对阅读的感动，这句话很好，很传神。

　　这样妙的话当然不是我说的，这句话出自本雅明的《单向街》，在书中他用这句话

　　看看这段话大家就会明白了，有了洁尘这样的写作者，就会有我这样偷懒的读者。读洁尘的书真是让我等懒人享受了不少的好时光。那些细腻聪颖的感受，刁峭准确有趣却又不乏力度的评点，隐藏在句与句或者段落与段落之间的像狐狸般灵动的文字，中外古今许多有趣的逸事，前辈作家们精妙的语言和描述，读来有享受一场文字和感受盛宴的感动。如果这样说，大家以为洁尘的书是个格言总汇，那可真的是千错万错了。我想，对作家洁尘来说，读书只是她热爱的生活方式和吸收养料的方式罢了，她真正的功力和兴趣在于写作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独特的表达和叙述方式，对于一个优秀的作家来说，这应该是她的作品安身立命之处。一直觉得洁尘是个幸福的人，因为找到自己的语言和叙述方式，在我看来是如此致命的问题，在她那里却早就不是问题了，这，大概也是天分的问题吧。

　　认识洁尘一晃也有许多年了，在一群女友昏天黑地地吃喝、恋爱、游荡的时候，洁尘却一篇一篇漂亮的专栏写出来，一本一本有分量的影评、书评、小说赠送给我们。每次收到这样的礼物都让人无比惭愧，君赠我以桃，却不能报之以李。那就在这个细雨绵绵的秋夜，在灯下独自打开《私人版本》，浸润在她独特从容雅致警醒的对生活和时尚的感受中，像我们经常的女巫聚会一样，赴一场文字的约会。虽然这本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的《私人版本》是再版，但其中已增添了一部分新的文章，所以就算是赴一个旧约。有时，回想一个女人的成长，如此短暂又如此缓慢悠长，随着时间一起流失的还有那些我们的爱，痛，欢乐和苦涩。女友曾说，所谓的巫气其实就是我们的青春，就像洁尘在《私人版本》前言的再版自序中写道的：“我再也不会也不能用《私人版本》里的好些词汇好些表达了。那些比较缠绕的文字，有关我的青春期，有关我对香艳的偏好以及它们所带来的审美快感。那是我美好的写作记忆。”

　　其实，那也是有关我们成长的记忆，借着洁尘的文字，许多青春时期的滋味重新被唤起，虽然形象不同细节不同，但质地却是一样，只是洁尘的来得细腻丰润和妖娆得多。最重要的是她用文字抵挡了时间的销蚀，将它们清晰地定格下来，呈现在我们眼前并打动我们。这是时间和生活者，是写作者和阅读者，是消失和挽留之间充满温情的纽带。

　　在再版自序中还有一段话非常触动我，那是一个写作者对写作的自觉提炼，抄录下来，给喜欢她文字的人：“文字是印心的。我已经放弃了原来那些有点刁峭的用词方式和叙述习惯。这种放弃是有意为之，也是顺势而为，随着岁月的增长和自己针对自己的深度审视，这种放弃来得相当必然，也相当自然。对时尚的关注和表达，我现在更多的是在生活上得以体验并乐在其中，但从写作主题上讲，我已经开始一点点离开它了。这个过程很有意思。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体会到写作中的清晰品质是如何的难得，也是如何有力。欣喜的是，我能明确感觉到我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无论是对生活，对阅读，对时尚，对情感，对世事的感受，还是那些闪现在文章中的让人回味的精妙之处，我想，我都不能把话说得比她本人更漂亮。

　　所以此刻，我要做的是，再次打开一本书，再次被一个女人的文字温暖细密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