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猪飘香时_新闻中心

又到年猪飘香时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6日10:01 锦州日报

小年前，妻子从女儿河乡的亲属家买来了10公斤笨猪肉，说是这猪用稀饲料饲养了一年，肉香。母亲便笑着问起：有没有你小时候杀的年猪肉香啊！这一问，小时候那些远逝了的欢乐时光便清晰浮现在眼前…… 　　记者的家乡在黑山县东部的一个小村庄。在我童年时代记忆中，过年是一件马虎不得的大事情。那时候，年来得早，刚进腊月门儿，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备年货。不管是穷过还是富过，年是一定要过好的，杀年猪自然是备年货中必不可少的一项。　　在我家，奶奶年年都要养猪。每年开春，猪崽逮回家，奶奶便把它视为自家成员。圈垫得干干的，草要常换，槽子要常刷。每天母亲到农场干活儿，在歇息的时候，都要挖些野菜带回家。而我放学后的许多时间，也都是跟着奶奶下地去挖野菜。看着小猪在逐渐长大，爷爷奶奶都欢喜得不得了…… 　　一般杀年猪的时间都是在小年前后，这时候猪已经养到了100多公斤。要杀的猪，家家都要特殊“款待”几天，吃些玉米面等“营养品”，目的是为了催膘，其中也有怜惜之意。临杀的头天，便停止喂食了，为的是洗剥时干净些。那时候，爸爸在城里工作，为了等爸爸回家，我家杀年猪的时间总是排在全村最后。　　每年一到小年前，奶奶就开始筹备杀年猪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先和“掌刀”的师傅订好日子，由于年跟儿底下家家杀猪，因此一定要先定掌刀师傅。那时候，每个村儿里都有擅长杀猪的人，他们平时与别人一样劳动，只是到了年根儿，才会拿起“屠刀”。他们都是多年杀猪的老手，干得干净麻利。请“掌刀的”要给一定的报酬，这是约定俗成的惯例，通常是把头蹄下水中的一部分作为酬资，也有直接给些钱的。　　杀猪的前一天，奶奶还要找来村中两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掌刀的师傅打下手。杀猪的时间一到，几个小伙子跳进猪圈，弯着腰，张开双臂，掌刀师傅一声令下，便一起扑上去，把猪摁倒，七手八脚将猪的四条腿捆在一起。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废弃的门板就成了“断头台”。　　等把猪抬上门板，一尺多长、明晃晃的尖刀早已握在掌刀师傅手中。杀猪是有讲究的，一刀下去，不能再捅第二刀，如果捅了第二刀，那掌刀师傅就丢了手艺（现在想想，也许是为了猪的福利，减少痛苦，人性化些吧）。尖刀从猪的脖子处扎进去后开始放血，而放血同样是手艺，掌刀的师傅要一边放血，一边摇动猪头，为的是把血放干净，否则猪肉的颜色不好看。猪血要接好，不能喷得到处都是，这可是做血肠的料。而每到这一刻，看着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自己千筐菜、万瓢糠喂大的猪时，奶奶便不忍心看，躲到外屋去烧煺猪毛的水了。　　猪杀死后，便是小时候的我最爱看的一道工序——吹气。掌刀师傅把捆猪的绳子解下来，在猪的后蹄处割开一个小口，然后将“猪梃子（一个一米多长、食指粗的铁棍子）”伸进去，一边“梃”一边用木棍敲打，目的是让猪皮和肉分离。等到觉得“梃”遍了全身，掌刀师傅就开始拿出绝活儿，从后蹄儿的切口处，猛劲往里吹气。呼嗒，呼嗒！随着掌刀师傅额头上的青筋绽起，猪的身子也在迅速膨大。不一会儿工夫，仰躺在杀猪案上的猪已经成了一个圆圆滚滚的大银元宝。　　煺猪毛也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外屋做猪食的大锅中，早早就已经烧好了一锅热水，水的温度要掌握好，水太热容易将猪皮烫“秃噜”下来，水凉了，猪毛又不容易掉。只有水温恰到好处的时候，才能顺利地用刮刀刮掉猪毛。　　在我的印象中，见过的杀年猪场面并不少，但给我印象最深也最有趣的是那次“二大脑袋”杀猪。“二大脑袋”是邻家的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那年隔壁的周老爷子要杀年猪，但没有请到掌刀师傅，正愁着呢，从未杀过猪的“二大脑袋”把胸脯拍得咚咚响，自告奋勇要给周老爷子杀猪，而且分文不取。周老爷子一合计，反正只要把猪杀死就行，于是点头。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捆猪、放血、吹气一气呵成，毫无纰漏。周老爷子在一旁赞不绝口。可是，煺猪毛的时候却出了笑话。几个伙计把死猪放进正在烧着的水中后，便进了里屋去抽烟，烟还没抽上两口，“二大脑袋”便听到外屋好像有动静，掀开棉门帘往外一看，着实吓得不轻，只见那头死猪晃晃悠悠地从锅里站了起来，瞬间又倒到了锅里，锅中的水漾出了一地。原来，杀猪时，尖刀要捅到猪的心脏，这样才能让猪一刀致命，“二大脑袋”可能是没做到，猪放血后是暂时昏迷。呵呵，这件事成了那年过年时村里人的笑资。　　“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小时候的童谣还记忆犹新。杀年猪还有一件事令我渴望，那就是能拿到猪尿脬（猪膀胱）做气球。刚刚取出来的猪尿脬只有拳头那么大，要放在滚热的锅台旁揉上几百次，一边揉一边吹，这样才能吹开、吹大。然后用根线扎紧，这便是我小时候的气球。记得有一次，刚刚吹好的猪尿脬被家里的大黄猫叼走，挂到了门前的枣树上，怎么够也没够下来，气得我哭了一晚上。　　早在杀猪的前几天，爸爸妈妈就开始挨家请客了。三叔二大伯，七姑八姨都会来，乡里人重亲情，待人厚道。杀了年猪，要请人家客的。一方面为的是一种亲情，一方面也是一年来对人家照应的一次答谢。　　那边亲属陆续到来，这边掌刀师傅也正忙得不可开交。开膛、提下货，肉按血脖、里脊、后等部分分解成块。几个伙计也不闲着，忙着灌血肠。　　等东屋、西屋都摆好了桌子。热气腾腾的杀猪菜端上来，人们开始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说起来。那情景其乐融融，其情切切，“香”的不仅是肉，更是淳朴的乡情。　　这一天，女人们谈得最多的自然还是猪的话题。那份喜悦高高地挂在眉梢，夸自己养的猪如何肯吃肯长……那时候，年猪肥胖程度是女人的面子，是勤劳与否的象征，而奶奶尤以善喂肥猪著称。　　香气绕梁，等到客人散尽，已是晚上六七点钟。奶奶和妈妈忙着收拾碗筷。而我和爸爸则踏着月光，到门前的小河里凿冰背冰，把暂时不吃的肉冻起来。一筐筐的冰背回来，在窗下铺上厚厚的一层，然后浇水，待到冻到一起后，放上猪肉；然后上面放上冰，再浇水，一个天然的冰柜就做成了。从腊月存放到二月初，这样冻起来年猪肉都不会变质。精打细算的奶奶把这些肉按“计划”分配到了整个正月。　　等到忙碌了一天休息时，蒙中，我总会隐约听到爷爷和奶奶在轻声地议论着：什么时候去买猪崽儿，到哪个集市上去买？　　弹指间，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村里人生活条件好了，已不再热衷杀年猪，似乎这年味也越来越淡了。然而，杀年猪却是我心中一种“返璞归真”的向往，小时候那些远逝了的欢乐时光已经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