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便宜

　　◆张揆辅

　　我把卡片递给干洗店的伙计后，他打着哈欠，把西装丢给我。那西装不是我的，可它的质地和色泽却接近完美，我突然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该死的念头。

　　“我起码可以体面地试穿一下。”我想。这款衣服我见过，四千多的标价让当时准

　　“它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拿错衣服的人又不是我。”我激烈地思考着，幻想这衣服主人的模样，他或许是个贪官，是个暴发户，总之，他不像我这般渴望得到这昂贵的行头，他够有钱的了。一边想着，我慢慢退出干洗店，伙计在看报纸，没有人注意到我。

　　仔细把西装在衣柜里挂好后，我开始编织谎言——至少，对下班回来的太太要有个说法，说是单位发的？不行，她会问楼下的同事；说是朋友送的？哪个朋友，火星叔叔？我被自己搅得心烦意乱，决定到楼下走走。

　　设想自己套上新西装的轩昂之感很快被另一个念头取代了——洗衣服的人肯定就住在附近，他发现了我怎么办？如此一想，我顿感芒刺在背，扎得我浑身不舒服，街上的人似乎都在看我，谁都可能是西装的主人，谁都可以让我名落千丈。更糟糕的是，我远远瞄见了那家干洗店，天哪，以后上班我都要绕道而行了，总有一个幻象出现在眼前——伙计冲出店面抓住我说：“就是他偷的，没错。”

　　愧汗直流的我只好回家，感觉自己像老了20岁，步履艰难。我要把它送回去，但是，伙计会问，如此样式和颜色不一样的东西，你怎么会弄错？我该怎么解释。偷偷把那衣服扔掉？不行，万一主人找到我家，我该如何应付？我像一头受困的狼，在屋里踱来踱去。

　　我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把它送回去。我像福尔摩斯般快速思考，设计自己为什么会弄错的原因，我否定了一千条有瑕疵的答案，感觉自己可真累。但出乎我的预料，伙计只是“哦”了一声，就把我的旧米色西装换给了我，没有任何疑问。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阳光下行走的幸福，这世界上，豪华炫目，但我只该拥有我能拥有的东西，对吗？我看我的米色西装，它显得很合身，更有了一种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