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酒（43）

　　四十三、细人喝的酒王

　　 尚荣带着孩子。王尚荣去探监，斜眼很难受。“娃放你跟前，不是个办法。”“胡说啥哩，我是娃他二爸，侄子跟着他二爸你挨的还不放心，你把法犯下了，你还以为把功立下啦。”斜眼噗一声笑了。王尚荣说：“好好服刑，你个挨的，把人家打成残废，还落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捂住心口想一想，老天爷多么厚待你，你是老天爷的长子长孙，得是？

　　内地的师傅与李小春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白酒，酒质晶莹剔透，窖香浓郁，优雅绵甜，回味悠长，装在玻璃瓶子里，跟艺术品一样。李小春给老班长王尚荣送了一瓶，“你尝一哈（下）。”王尚荣没想到李小春的陕西话还是这么地道，他很久没有见到李小春了，李小春已经是工程师了，也不容易见到。王尚荣咬开酒盖子，李小春就把他的手按住了。

　　“不要老牛饮水，跟喝茅台一样细细地喝。”

　　“嗬嗬，麦杆里睡觉你还是个细人。”

　　王尚荣在瓶盖里倒上一点点酒，这么一点点酒，他只能一滴一滴地往下吸，吱喽喽吸下去，闭上眼睛，一朵朵白云就在五脏六腑里飘起来了，绵绵的，甜甜的，旋来旋去要旋好半天。王尚荣睁开眼睛，“李小春，你给咱喋了个大活。”“真的？”“肯定是蒸的，不是煮的。”李小春的眯眯眼越眯越细，李小春就像白桦林里的红狐狸，她的头发还是那么黑那么有光泽，自从用了一年核桃树的树胶，她的头发就没再变过。她捋着她的长头发，看着王尚荣把王尚荣看毛了，“我脸上没长花，你这么看我？”“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意思多得很，我咋能弄明白？”“我要感谢你哩。”“我有啥谢的？酒是你弄的，跟我没关系。”

　　王尚荣又细细地吸了两瓶盖子酒，“我给你当过几年师傅，锤子打磨扇石（实）打石（实），你弄这酒跟我弄的酒不是一个味道，不是一回事，也是锤子打磨扇石（实）打石（实）。”李小春慢慢站起来了，王尚荣又喝了一瓶盖子酒，喝得太猛，差点把瓶盖吞到喉咙里。

　　“这是细人喝的酒，世上的细人越来越多。”

　　（43）《上海文学》（2005年第11期）作者:□红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