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白玫瑰，也要红玫瑰

　　口述 凉生 44岁 会计主管

　　关键句：

　　⒈他明显在与女人调笑，嗲歪歪地叫对方名字，红酥这样，红酥那样。

　　⒉他说：“我是爱你的，否则我不会对你撒谎。”

　　⒊在他眼里，我和红酥一个是床前明月光，一个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两个他都要。

　　选择了“老实”的他

　　当年我为什么选择平野呢？图的不过是这个人忠厚老实，知冷知热。

　　书香门第出生的我，处处讲气质，讲情调，讲面子。少女怀春，我喜欢沈从文、钱钟书那样的文人雅士，想象中的爱情就是与那样的男子厮守一生。初恋男友也是照这个模子找的，他去了大洋彼岸后，我戆头戆脑地等。去年看电影《情人结》，女主角有些情况简直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但电影里的赵薇修成了正果，现实中的我却没有。我的心一年一年地冷下去，直到30岁那年遇见平野。相识几个月后，我们结婚了。爸妈望向我的眼神充满心疼和忧虑：平野面孔普通，父母都是工人，家境清贫，单位效益也不好。两老怕我受苦。

　　初恋的失败让我彻底背离了原先的感情观。我想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婚姻意味着平淡、稳妥、安全，这些平野都可以给我。冬天的清晨，他会早早起床给我买热腾腾的豆浆和生煎馒头；我身体不舒服，他会笨手拙脚给我做碗姜汤；家里的水管、灯泡坏了，他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弄好。我怕了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只要有个人守在我身边，一起生儿育女，彼此信赖，互相扶持，像歌里唱的那样：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婚后好几年我都没有怀孕，平野没有半句怨言，但只要我妈说谁谁谁用什么偏方怀上了孩子，他就会千方百计给我也找一份来。36岁那年我终于有喜了，平野欣喜若狂。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一天，他说晚上要值班。到了半夜，我肚子有点痛，打他单位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他胃不好，我怕他出事，就每隔半小时打一次。打到后来，我心里终于有了怀疑。天亮时电话通了，他说他睡得太死了。

　　后来，在我的反复追问下，他终于招供：他与他们单位的一个接线员有染。那女子有妖冶的名字，叫红酥。他想值班反正没事，就跑出去和她幽会了。

　　平野怕我动了胎气，跪在我脚边请求我原谅，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不久女儿出生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冲淡了我对他的怨怼。月子里，我乳腺发炎，他亲手为孩子换尿布，冲奶粉。我在半夜醒来，听见他低声哼着歌谣哄女儿。台灯的灯光调得很暗，昏昏黄黄的，那种场景，让人有天荒地老的错觉。

　　幸福只道是平常

　　我在大型国有企业财务科做主管，薪水优厚。平野的单位是集体所有制，手头常年紧巴巴。他的单位倒闭后，我在工作之余负担了全部家务，支持他“下海”。

　　平野的公司很快走上正轨。我上班，下班，辅导女儿功课，把家里的一切都操持得井井有条；他在外拼杀，偶尔应酬，有时也出去两三天，去谈外地业务。像所有的上海人家，我们周末会带女儿去公园，有时还驾车去周庄、杭州看风景。我从不过问他的经济，只知道家里的房子换了大的，买了车，女儿有了名贵的钢琴。当年不看好我跟平野结婚的爸妈说：“凉生认死理，好在傻人有傻福”。

　　我想我是傻得过分，或者再傻一点，索性一无所知也就好了。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偶然听见平野在浴室接电话，接了很久。我鬼使神差地把耳朵贴到了浴室的门上，一番话听下来，整颗心像北风卷过似的凉。他明显在与女人调笑，嗲歪歪地叫对方名字，红酥这样，红酥那样。

　　我有点茫然：我的丈夫是公认的老实人，他从不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而那个叫“红酥”的名字，七年半前在耳边出现过，七年半后又出现了。原来这看似安定幸福的七年半，我一直是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老公。而这个老公，我把他从亭子间里带出来，给他温暖的家；我离开自己的生活环境，陪他一起尝遍生活的酸甜苦辣；我鼓励他创业，动用了我爸妈的人际关系和自己的积蓄来扶持他；他有了别的女人，说自己是一时犯错，我信了他。我向他要的回报，只是做一个让我信赖的人，在繁华的尘世里和我平淡相守。而他，背叛我，欺骗我，连最起码最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我。

　　再次事发，他比从前镇静许多。

　　他承认他们一直没有断。我心如死灰地问他，是跟她分，还是跟我分。他说他会处理好，跟红酥和平分手。

　　隔了半个月，我同事跟我说，在浦东一家茶餐厅看见平野了。他和一个时髦女子在一起。我掩饰说：“我表妹从外地来，我让他带着转转”。

　　那天我神思恍惚，工作时差点弄错了账目，下班又几乎被公车撞到。这个城市里随处可以遇见熟人，我甚至不能肆意地哭一场。

　　看见他就觉得脏

　　有一天他又“出差”回来，好像很累。我叫他去接女儿放学，他二话没说就出去了。第一次，我去翻了他的皮包，结果找到的是一小堆款式奇形怪状的避孕套。羞耻令我浑身发抖。我生了女儿后用了节育环，从来没有用过那个东西，这是他买给另一个女人的“礼物”。

　　我在客厅里坐到天黑，他和女儿笑笑闹闹地回来了。灯被揿亮的时刻，我听见自己无法控制的哭叫：“你当着女儿的面说一说，你是要这个家，还是要那个女人？”

　　那天他说我太认真了，外面的男人都是这样，家外面有个把女人是很平常的事。一帮男人聚在一起，大家兴高采烈地谈情人，你如果没有一个，挺丢脸的。他说别的男人还会出入红灯区、洗头房，他却从来没有，他嫌那些女人脏。

　　我气得不住地哭，他再次赌咒发誓，说会跟她分手。夜里，他居然要跟我亲热。他的手一摸过来，我就想起那堆避孕套，想起这个男人无数次地跟另一个女人做夫妻之事。我克制不了自己的厌恶，拒绝了他的要求。没想到，我的拒绝成了他的借口。他的“出差”越来越频繁了。

　　像所有从幸福跌进难堪真相的女人，我在深夜失眠，哭泣，不知道何去何从。我曾经从平野的手机上查出那个女人的电话，打过去，对方很平静地说不认识平野，否认得干干净净。

　　在他的讲述中，红酥下岗后独自生活，她丈夫去了非洲工作，只等赚够钱回来跟她好好过日子。可以想象那个女人，比我年青，比我风骚，会穿会玩，爱撒娇。他说红酥是在单位濒临倒闭的时候跟他好的，不是贪他的钱。他还称赞她明事理。她明事理，就是说我不明事理了？我从没听过这么无耻的理论。开始他说他会改，到了后来，他索性说他跟她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和红酥好比他的手心手背，他一个也放不下。

　　他说：“我是爱你的，否则我不会对你撒谎。”

　　我不想做单亲妈妈

　　我很喜欢看你们的版面，之所以拨打“单身妈妈”热线，是因为再踏出一小步，我也将是个单身妈妈。但是我不想，我真的不想那样做。女儿七岁多了，刚上一年级，学钢琴弹的第一首曲子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作文开头写的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

　　夜深人静，我想想这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想想年幼的女儿，有几回从天黑哭到天明。在单位，我脾气好，业务能力也很不错，我没有勇气跟下属倒苦水。在娘家，我没有姐妹，母亲年纪大了，我也不想让她不放心。何况，我当初不顾父母亲戚的质疑选择了平野，我自己作的孽，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再对他们诉苦。

　　我问过他：“我是不是不合格的妻子？”他想了半天，给我打那个著名的比方，说每个男人生命中都有白玫瑰和红玫瑰，一个温柔贤淑、恬静安祥，像水一样清冽；另一个热情奔放、浪漫妖娆，像火一样热烈。有的男人不出轨，是因为自身没那个条件。在他眼里，我和红酥一个是床前明月光，一个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两个他都要。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振振有辞的样子，我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我同床共枕十几年的老公。

　　圣诞节，他不在家。我问女儿要什么礼物，孩子哭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和爸爸别吵架，我要我们三个在一起。”

　　现在的小囡都早熟，我看着她无言以对，眼泪却被勾了出来。

　　老实说，死的念头我不晓得有过几百回，可是女儿那么小，我怎么忍心？

　　如果真的像平野说的那样，外面的男人也都是家外有家，我能装得若无其事吗？不，我做不到。

　　坚持离婚，以我这个年龄，能有更好的未来吗？不，我不甘心。

　　有时候我自嘲：这样一天天拖着、忍着，会不会生癌？这学期女儿的成绩下降很多，我知道是因为家庭气氛的缘故，可是对我来说，跟他在孩子面前装甜蜜恩爱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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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手记

　　与其痛不如通

　　□朱来扣

　　既要一路相伴的“白玫瑰”老老实实开在家里，又要紧抱外面娇艳的“红玫瑰”不放，还振振有辞，说出一大堆理由。凉生遇到这样的丈夫，确实够痛，痛到骨髓里的那种痛！而这男人也够无耻，无耻到根本就没了可耻的概念。对这样的男人，你还能报多大的期望呢？！有些人的某种行为，开始只是偶尔的，只是在无聊中发生。如果及时发现，预以杜绝，甚至不惜重手段，大概后面的故事可能就是另一种版本了。可惜，凉生的心软和平淡，为自己埋下了无所依傍的绝望伏笔。

　　现在埋怨、悔恨都无济于事，重要的是面对现实。有病在身却要装作健康者，不仅自己的痛苦加倍，对于在长成中的女儿也是一种伤害和不负责。所谓能否有“更好的未来”，你所担心的无非是指现在的物质生活。如果你舍不得眼前的生活，那就只能忍受心头永远的痛——“床前明月光，心口朱砂痣”。

　　其实，你的年纪也不过刚入中年，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自己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以和女儿一起好好生活。选择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通则不痛”。而这样的“通”，就是彻底破除你的身心之痛，改变生存状态，把自己的生活道路再次好好打通。 作者:□文/风谣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