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过年

　　年龄大了，过年不复有从前的心情和兴趣，却更懂得过年的精神本质———亲近亲人，享受亲情。这种体会，许是从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获得的。

　　那是1996年的隆冬。照说过年是不应该有家不归的，但是我想看看北京人怎么过年，正好有四个同学也“同流合污”。因此，虽然母亲几度催我回家，我都执意留下。

　　大年三十那天，学校为留校师生发了进餐券，晚上还开了一个小晚会，有各种趣味游戏。记得我参加了一个“抢凳子”的游戏，居然还成了笑到最后的人。在我参加游戏之时，学校领导来到晚会现场，还有一个人扛着摄像机跟着，自然是表达学校的关心慰问之情，我专注于游戏没太注意。

　　晚会后，我们意犹未尽，到一位同学租的一个地下室里守着一台旧电视包饺子。都是新手，饺子包得奇形怪状，却也其乐融融。大家就着饺子、熟食、蚕豆和花生米灌啤酒，评说春节联欢晚会，气氛很热闹，也必须热闹，因为我感到大家都在用热闹来驱赶那挥之不去的思亲的愁绪。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大家毫无理由地一齐欢呼，把空酒瓶砸得稀烂，也算是爆竹声声辞旧岁。

　　一箱啤酒喝完，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北京的年夜并不像我们想像的焰火四散，烟花漫天，全城欢腾，不免有些失望。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走到天安门广场去看升国旗吧。”大家竟一致赞同。

　　于是，我们穿着厚重的军大衣，徒步走三个多小时，走到天安门广场！挑了个不错的位置，抖擞在寒风中第一次目睹了庄严的升旗仪式。傍晚，我发现自己的旅游鞋生生地被走坏了。

　　找电话往家里打，母亲嘘寒问暖，我心里暖阳阳的。我说：“妈，我挺好的，我好想你们。”声音有点哽咽。母亲说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里看到我在抢凳子，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我哪想到昨晚那个扛摄像机的是央视记者，在报道高校不回家过春节的学子！妹妹接过电话对我说：“哥，你昨晚不打电话回来，我们担心死了，年夜饭妈才吃了一口，今天在电视里看见你，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今年过年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一刻，莫名其妙的，我的眼泪刷刷地流出来，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离家在外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