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市丰润区张玉宝
由岗位退下来，终于可以在家陪着老伴安安稳稳地过个年了，妻喜得皱巴巴的老脸绽开成一朵大菊花。她一边忙不迭地备酒弄菜，一边还哼哼起评剧《刘巧》的“采桑叶”来。我禁不住在旁逗她：“瞧你乐颠儿的，倒像个十七八。”老伴戛然止住“清唱”，“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可不咋儿的，这几年过年都是抛下我一人在家耍单，你哪儿好好地
陪过我哟，就说去年过年……”“去年过年？”我大脑的记忆屏幕经过瞬间紧张搜索，蓦然浮现出一幅幅清晰、伤感的画面……
已是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了。我处理完手头杂七杂八的事儿，照例走出办公室踱起步来。不同的是，今晚的机关大院显得格外空旷、静谧，除了前排有两位警卫守岗，后排就只有我这位值班领导在踽踽独行了。遥听附近村庄断续炸响的鞭炮声，仰视水泥杆上几束清冷的灯光融于那深黑的夜幕，我心中陡然泛起一股怅然和内疚。呵！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妻正在家中望眼欲穿盼我归，我还在这里……几年了，我这个单位的“一把手“始终坚持在初一的前两个夜里在机关值班，尽管同志们强烈要求“换岗”，但我总是坚决地把他们“撵”回家去。因为大家辛辛苦苦地跟着我忙碌了一整年，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这两天还留在机关守夜。可这下却苦了我那体衰、孤独的妻，尤其是今年，她又患了腰椎间盘突出症，时常痛得整个身子弯成虾状，这大年根子，抛下她病恹恹的一个人在家……
不知何时，我拖着一身的疲惫和衣睡着了。睡梦中，我梦见了妻与我兴致盎然地剪贴着窗花，还梦见妻的腰病被一种神奇的治疗仪一下就理疗好了，……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抄起话筒，耳畔传来的竟是妻嘤嘤的抽泣声：“都天亮了，你快……回来吧，我……实在太孤单了……”我不禁鼻子一酸，赶忙安慰她：“别急，等值‘白班’的同志来了我就回去。”结果，当天上午又因公务缠身，直到10点多钟司机才驱车20多公里把我送回家，可未待妻子接过我的提包，我倏地想起还有一件急事未办，又立马随车返回了机关……待我第二次回到家时，妻摆放多时的饭菜早己冰凉了，她正倚在门口怔怔地向外眺望……我无比歉疚地欲张口，妻已拖着病躯将饭菜回锅加热去了……时至傍晚，我又要去机关值夜班，妻无奈地提前煮了除夕夜的饺子陪伴着我吃。妻吃得很慢、很少，只是强装出笑脸一个劲儿地劝我多吃，可在临上车时，我分明看到她眼中颗颗硕大的泪珠……
“快吃饭吧，还发啥愣啊！”妻响脆的一嗓，将我从追忆中唤回。望着面前这个已充满欢乐和知足、曾与我风雨共度三十余个春秋的“铁杆”老妻，我心中油然升腾起一股对她无限的怜爱和柔情，我一把紧紧攥住她那双粗糙、枯瘦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往后过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要永远陪着你！”妻鸡啄米般频频点头，继而眼中又泛起了朵朵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