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当官脸就变”

　　◆游宇明

　　一个朋友一年前做了某单位的三把手，他原本为人热情，也很关心别人，当官之后，慢慢有了些变化。熟人去找他，谈不上几句话，他会以工作太忙为由赶人走；给他打电话，也是淡淡应付几句了事；过去的朋友聚会，邀请他参加，他总是找借口拒绝……大家背后说起这个人时，都纷纷指责他人品不好，说他一当官就变脸。

　　人的本能是都向往纯洁的友谊的。所谓纯洁的友谊，就是不分身份、地位，只要大家谈得来，就相互欣赏、支付，在道德、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乐于帮助对方。荆轲感恩于燕太子丹的善待，决心代替他刺杀秦王，当他唱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时候，他何尝想过得到别人的回报？庐山会议彭德怀遭到批判，一部分人随风倒，黄克诚挺身而出，为彭德怀辩护，他又哪里考虑过自己的利益？其实，别人要求于我那位朋友的，也不是要他帮自己办什么事，不过是希望其保持本性而已，这实在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然而，我的那位朋友其实也有难言之隐。一个人走入了官场，要协调的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多。过去的朋友多半对你的仕途没有多少帮助，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现在的朋友都是一条道上的，有的甚至是顶头上司，跟这些人关系搞好了，他们随便一句话，顶得你跑一年两年；与他们相处不谐，你在官场上会处处受制，弄得不好，还会阴沟里翻船。人的精力就那么多，应酬了昔日的朋友，就没有时间与现在的朋友送往迎来；应酬了眼前的朋友，与从前的朋友又难免疏远。

　　当了官之后，还能保持本色，需要一种良好的官场环境。这种环境必须包含以下两个东西：一是升迁完全靠品德、能力、政绩，并且公众有最后的发言权；二是同僚公私分明，即使对你个人有天大的意见，工作上还得按规矩来。所谓升迁完全靠品德、能力、政绩，并且最后由公众选择，即一个人当了官，只要考虑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得非常出色的就行了，而不必考虑哪个领导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不在乎领导个人的看法，也就不必特别地侍奉某领导，就像美国副总统来到基层，市长该干啥还干啥。同僚公私分明，对你个人的评价不影响其工作的配合，你就不必对人际关系投入太多的精力，腾出时间干自己想干应干的事。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是做官的朋友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没有当官的人常常认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不完全是这样。在一个缺乏有力的权力制衡机制的官场中，人要超越各种潜规则、凭自己的性灵做事，是非常艰难的。李昌平、夏一松个人品质没有话说，能力也出类拔萃，就因为想依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最后不是都被某个特定区域的官场淘汰了吗？官员在施政方面如此，在交友方面也同样如此。

　　任何事物的改变都是需要成本的，要使一个人做到当了官不变脸，就还得在制度设计和官场环境的整治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