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老鼠

　　拍案惊奇

　　周玉永

　　后来的晚上，仓库安静些了，棉被、大米袋子撕毁的少了。我就感念老鼠这生灵通人性、有良心。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这只老鼠和它的子女们居然救了我的命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因为旋律优美和歌词朗朗上口，一首名为《老鼠爱大米》的网络歌曲走红大江南北。而我这个故事中的老鼠因为爱大米，反而救了我的命。

　　老鼠的出现总与军需仓库有关，因为仓库里存放着大量的军需物资，有大米、白面、青油、罐头、被褥等等。我是仓库的管理员，工作任务就是每天去查看库房。倒不是怕人偷，而是去收拾老鼠吃过糟蹋过的东西。老鼠吃白面、青油不说，还专咬军服、被子，咬出洞来，钻进去睡觉。咬得最多的是装粮食的口袋，弄得乱七八糟大米满地。

　　仓库里的军需物资是专门供给西藏的。火车从内地运来，存放在昆仑山下的仓库里，然后由汽车运往西藏。为避免物资损失，我绞尽脑汁，想了许多方法对付老鼠。当地的道班工人教我用老鼠夹，几次下来，效果不很明显。后来有兵探亲回来，带回很正宗的老鼠药，但高原的老鼠敏感性真强，没有一只上当的。无奈，我就卷起铺盖，吃住在库房里，朝对大米夜对鼠。一段时间后，我也习惯了，在老鼠的吱吱声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天夜里，我被老鼠异常尖锐而短促的叫声吓得惊醒过来。我抄起手电筒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一只肥肥壮壮的母老鼠，正在生产小老鼠。想到库房的棉被、大米，被老鼠糟蹋得满地，我丝毫没有犹豫，举起手电筒正要砸下去……奇怪的是，母老鼠冲着我前行一步，两条前腿跪了下来，两行长泪就从它眼里流了出来。我的心软了……最终放过了母老鼠及其子女们。

　　后来的晚上，仓库安静些了，棉被、大米袋子撕毁的少了。我就感念老鼠这生灵通人性、有良心。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这只老鼠和它的子女们居然救了我的命。

　　那天正值严冬，朔风凛凛呼号，大雪铺天盖地，天和地完全溶成一体，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我赶紧回到冰窖般的仓库里，插上电炉烤烤火，上千瓦的电炉一下子使房间温度升高了。在炉火的催眠下，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凌晨3时左右，熟睡中的我，被老鼠抓挠的声音吵醒，睁开眼一看，满屋子都是烟。那只母老鼠及子女吱吱的叫喊不停。原来电炉烤着了一旁的纸箱，纸箱连锁反应，烧着了箱内的棉被，引起了火灾。由于我长时间地受烟雾的熏染，这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开门了。那只母老鼠焦躁不安地望着我，一次次地兜圈子，像一个有急事却满腹话儿说不出的哑巴。我想，老鼠赶紧逃命吧，等仓库烧起来，休想逃得脱了。我的眼睛盯上了头顶上的那扇窗户。那窗户上的纸，是我用报纸糊起的，经了雪的潮气，迎着风“哗哒哗哒”地响。如果能把报纸撕毁，进来新鲜空气，就有救了。

　　那只母老鼠仿佛领会了我的意图，顺着墙壁蹭蹭窜到窗口，用嘴和爪子撕咬报纸，它的子女也尖啸着飞驰而过，有的紧贴着地面跑过，有的几乎从脚背跃过，叫声激越而可怖，犹如在宣布一场灾难的降临——窗户上的报纸终于撕开了，屋子里有了新鲜空气对流，我能站起来了……

　　直到现在，每当我看到小动物，就想到老鼠救命的事。我在交通大学读MBA时，一位教授在讲生物学课时，引发了我的共鸣。他说:“地球是个大家庭，大多数的生物、动物与人类息息相关，动物们尽管不会语言，却有着同样的思维、灵性和良心，懂得知恩图报……”我又一次想起了爱大米的老鼠。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