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瘫痪了，我的家不能瘫”

　　本报记者金志刚特约通讯员王爱东实习生胡琪

　　一个女人，十几年来同时照顾着3个瘫痪的家人——公公、婆婆和丈夫，还把两个女儿培养成了大学生。这样一个女人，就生活在我们的城市。她叫朱素莲。

　　当她在狗年新春，讲述起这么多年经历的点点滴滴，说了两句话——一句说得很重：“我的家人瘫痪了，我的家不能瘫！”一句说得很轻：“我活得很潇洒。”

　　不能让他们闷了冷了

　　朱素莲家住芷江西路165弄，24平方米的空间分成两个房间。大一点的那间，一张床上躺着瘫痪的婆婆；另一张床空着，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就在去年12月31日，瘫痪了14年的公公走完了辛苦却又不无安慰的一生。

　　小一点的房间里，床上躺着朱素莲的丈夫田云立，从小患有肌肉萎缩症的他在父亲瘫痪两年后，也常年躺在床上由妻子照顾。“小女儿在上海大学成人教育学院读书，”朱素莲指着床前一小块地说：“她现在每天回家，晚上睡觉就在这里打地铺。”

　　环顾这个清贫的家，家具虽少，但都被朱素莲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他爱干净！”朱素云说丈夫爱干净，“他在床上动不了，我不收拾得好一点，他看着难受。”

　　家里最值钱的是几台家用电器：1台冰箱、2台电视机、2台空调。对这些电器，朱素莲自有说法：“3个亲人瘫痪在床，没电视看会很苦闷，没空调夏天、冬天要受罪，所以我借了钱也要给每个房间放台电视机，再装上空调。”

　　怀孕还要推车卖菜

　　这个家，朱素莲操劳了26年也眷恋了26年。

　　1980年，当时才20岁的安徽砀山姑娘朱素莲经人介绍认识了比她大一岁的上海人田云立。结婚前，田云立“警告”她：“我有先天性的肌肉萎缩症，你也敢嫁？”朱素莲看着当时还能正常行走的对象，认真地说：“嫁给你就要和你同甘共苦一辈子，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爹娘，我来孝敬公公婆婆。”

　　婚前的这段对话成了朱素莲26年来一直信守的一个誓言。只不过，困难超乎她当时的想象：自己初到上海，既没上海户口又没固定工作，两个女儿先后呱呱坠地，而公公婆婆连同丈夫3个人的月收入加起来不超过100元。

　　为了贴补家用，朱素莲开始做小生意。1984年，大女儿2岁，朱素莲肚子里又有了二女儿，但不会骑自行车的她还是推起自行车去卖菜了。每天夜里零时就到北苏州路一个批发市场排队批发蔬菜，清晨5时她推起载着百多斤蔬菜的自行车，到芷江西路菜场摆摊头。“路过共和新路一座旱桥时，我先把菜卸下来，扛着自行车走四十几级石阶把车扛到桥那边，然后回头再去扛菜，当时肚子已经大了，每走一步脚上都像灌了几十公斤铅。”

　　天道酬勤。朱素莲以一个女人的柔弱肩膀，担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她每天卖菜，少则赚四五元，生意好时赚近十元，这是她家日常开支最主要的来源。因为丈夫有病在身，朱素莲在结婚后的第7个年头，与两个女儿一起报进了上海户口。

　　照顾公公无微不至

　　而最难的还在后头。1991年公公中风，从此瘫痪在床；丈夫的病情也日渐严重，两年后他也瘫痪了。要服侍两个瘫痪病人，又要照顾年迈的婆婆，还要拉扯两个年幼的女儿。好在1992年，朱素莲开始到长征医院放射科做卫生员，工作稳定了。

　　公公瘫痪后的14年里，朱素莲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早上5时起床，为家人准备早点，然后匆匆去上班；中午赶回家，给公公婆婆和丈夫做中饭；傍晚5时半回到家里，做饭、洗衣，料理其他家务，忙到很晚，半夜还要服侍公公、丈夫起夜，常常还没睡个囫囵觉，天就亮了。

　　公公吃不了硬东西，她做炖蛋、烂菜粥，喂给公公吃；公公吐不出痰，她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抠。去年12月31日，公公在医院去世时，医生们都惊呆了：瘫痪了14年的老人身上没有一点异味，也没有一块褥疮。这全靠在一旁哭得背过气去的儿媳妇照顾周到啊！

　　挽留不住一个保姆

　　2000年，朱素莲的婆婆也中风住进了医院。这一年，大女儿高考，小女儿中考。两个懂事的女儿拉着妈妈的手，跪在地上：“妈妈，我们不考试了，我们不读书了！”这时母亲却笑了，拉起一双女儿：“乖，不读书不行！天塌下来妈妈顶着。”

　　“我们也曾找保姆帮忙，但保姆一到家里，看到这么困难，没有一个能做长久的。”田云立开玩笑说，有一部电视剧叫《田教授家的28个保姆》，他家里发生过“田云立家的100个保姆”的故事，最多的时候他托人一天内找了6个保姆到家里来看情况，但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

　　对保姆的事，朱素莲是这样看的：“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家的情况的确太特别了，太困难了——保姆不愿意帮我，也好，我自己照顾，放心，还可以省下钱来给他们买药。”由于长年辛劳，朱素莲全身都是病，不仅有高血压、心脏病，还患了神经性耳聋、眼底动脉硬化，1998年、2001年、2005年3次病倒住院。

　　朱素莲一家那么难，芷江西路街道、长征医院、西部物业管理集团等单位都给予了很多帮助，但他们一家从来不主动伸手。

　　两个女儿就是希望

　　狗年春节到了，朱素莲很欣慰：小女儿田娜大专快毕业了，正在寻找会计类的工作，大女儿田艳也将从法国里昂第三大学热能专业学成归来，“我跟大女儿说，回不回来你自己拿主意，她在电话那边哭，说她做梦都想回来帮我。”

　　女儿们在妈妈教育下，对爷爷、奶奶很孝顺，放学回家总是帮着妈妈照顾，和老人很亲热。朱素莲对此特别自豪。

　　大女儿读大学时有机会到法国留学，一直没和母亲说。但朱素莲知道后马上向亲友借钱，硬是凑齐了30万元。把女儿感动得直哭；而亲友们素来知道朱素莲的为人，不但借钱爽快，借给她钱后从来不提还钱的事。

　　“我的邻居曾劝我撂摊子走人，我对他们说，家人瘫痪了，我的家不能瘫痪。我的同事到我家里一看，都不相信原来我是这么个情况，因为我平时总是乐呵呵的，自己的事情自己扛，我活得很潇洒。相信未来会好起来的，我要给女儿做好榜样！”听着朱素莲这番“独白”，我们完全相信，这个家会好起来的！

　　朱素莲悉心照顾丈夫田云立种楠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