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农妇的气节

　　离家不远有一菜市场，供应着包括我家在内的周围居民的日常饮食所需。通往菜市场的路两边，也有许多城外的农民赶来摆设菜摊，守摊的多为妇女，她们衣着沉旧且沾染泥土，头发蓬乱，面色苍老发黑，远不如她们面前的青菜鲜亮和让人注意。市场里的摊主很反感她们，城管队也不时地赶，但她们散了还聚，似乎不在这卖菜就没法谋生；好在她们的菜质优价低，有些市民也专门买她们的菜。而我买菜，却全是到市场里面去。

　　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因为有事，我比平常晚一个小时从办公室出来，心里想着妻子电话里买两个萝卜回家的叮嘱，直奔菜市场而去。但灯火明亮的市场里的几个摊点上的萝卜都已卖光，没办法，只有回去了。

　　走出市场，我才想到路边这些菜摊也许还有萝卜卖，便放慢脚步，边走边寻起来。由于天已渐黑，这些农妇便把菜移到路灯下等候人来卖，时间已晚，过往行人中很少有人停下来买菜。

　　我在一处孤单的菜摊里看到了我要找的萝卜，才两毛五一斤，真便宜。我立即选了两个递给卖菜的农妇，她接过去放到称盘里，举高借助灯光看着称杆儿。这时我才多少注意到她的模样和穿戴。

　　“二斤半，六毛三分钱，你给六毛就行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一圆纸币给她。

　　“你没零钱吗？我的零钱都让我男人带在身上回村了。”她的话里有明显的为难的情绪。

　　“我也没有。算了，不用找钱给我了！”我身上的确没有，同时心里想的赶紧提着萝卜回家，至于四毛钱，就让你占个便宜吧。我提起萝卜转身就走。

　　这时，我没有料到并且让我吃惊的事发生了。从我身后突然传来她十分有力坚定的声音：

　　“你等一下！”与此同时她迅速地俯身捡起一个大个儿的萝卜，一步走过来放进我的购物袋里。

　　她的声音和动作，跟先前的生涩与缓慢已完全不同，一时间我不知所措，似乎是被这背后的一种气节给震摄住了。我本来以为，这个农妇会因占小便宜而暗自高兴；即使她不想占便宜，我主动不要找零她也不该不接受；即使她有点不够心安理得，她也不能不等待这种不安慢慢消失。但事实是刚才所发生的，这与我的以为相差得太大了。我强忍住不安，当没有发生什么地离开她回了家。

　　之后，我经常想起这件事，特别是在看到很多关于社会上一些人为富而骄、为官而贪、为商而奸的报道后便跟这个农妇对比，为我们的民族的气节感到幸运。不该自己得的利益不要，道理很简单，做到却很难，关键是要有做人的气节。有句讲文化现象的话叫“礼失求诸野”，同样，我们民族的一些做人的精神、做人的气节在社会上层爱到影响，但在普通人中是这么有力地存在，不啻是民族和国家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