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土楼交响

　　没去过闽西，很难体会到客家土楼那豪壮的气势，也不易了解到土楼瑰丽的丰富艺术形态。这决不是单凭照片、影像便可以获得的感受。

　　从气势而言，一到永定的初溪土楼群、南溪土楼群或南靖的书洋土楼群，光用“惊叹”二字是不足以表述它们对你内心的冲击。在蜿蜒的山路上，兀地峰回路转，一个个巨大的土楼群竟陡然地出现在你眼前，让你目不暇接:是怎样一个奇迹，它们或成串，成梅花状，

　　一般人，只认准照片中的方楼、圆楼，殊不知，土楼的艺术形态也是千姿百态，它不仅有方形、圆形，还有八角形、五凤形，另外还有椭圆形、八卦形、半月形、交椅形——后二者，分明是向围龙屋的一种过渡形态。就算是圆形，一般是外高内低，外圆内方，殊不知，还有外低内高，外为一层，中为二层，内有三层，如同呈级差的圆锥体或金字塔，别具一格；也有像螺蛳状、旋转状的，美不胜收，真可谓巧夺天工。

　　每座楼，都有自己的楼名，如振成楼、奎聚楼、花萼楼(这楼已在大埔县内，与闽西相近)；而每座楼，也几乎都是一个姓，诸如南阳堂、颖川堂等；自然，也少不了楹联，如振成楼则有:“振刷精神担当宇轴，成些事业乘裕后昆。”“振乃家声，好就孝悌一边做去；成些事业，端从勤俭二字得来。”“振作那有闲时、少时、壮时、老年时，时时需努力；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要关心。”这些楹联，不仅巧妙地把“振成”二字嵌在联首，而且相当概括地表述了客家人的品性:有事业心，克勤克俭、崇文重教，以天下为己任……也只有读到这些楹联，你也才能更深地领悟到客家人何以会造出如此大气、轩昂的民居建筑，让后人激奋不已。

　　有人认为，土楼非客家人独专，闽南人亦同样有。此话不假。不过，据实地考察，土楼比较集中在永定、南靖的客家山乡之中，其数量也比闽南人的多得多，只要我们从福建土楼的分布图看下来，则一目了然。而闽南人的土楼，则大都在客家人住地的边上，显然是受客家人的影响。不过，他们对土楼也有改造，客家土楼全是内通廊式的，家族内部各户之间的联系很是密切，但闽南土楼却为单元式的，一户为一单元，相对独立，没有通廊连接，私密性很强——这也反映出两大民系的人文风俗与价值取向。因此，客家土楼，当是客家人进入闽西山区后，脱离了中原的影响，独自发展形成的一种民居模式，这标志着客家建筑逐步走向个性化与成熟了。

　　研究客家土楼的文章，如今可谓汗牛充栋。无论对其防御体系、平面布局，还是对其空间结构、中轴对称，以及深厚的文化内涵、建筑艺术上的贡献、审美意蕴的延伸……都已有了精彩的文章。因此，我只是从历史流变、文化传承的角度上，略略加以梳理。

　　正如邻近福建的大埔，有花萼楼等多座典型的客家土楼，那么，在邻近梅州的如诏安秀篆乡的马蹄状、呈四至五围的半月楼、南靖书洋田中村的后半楼有四层住人的房间，而前半楼仅有三层高不住人的夯墙的围裙楼(裕德楼)、新罗村前一层、后两层，一如弯月的石头贯楼，以及相近的八卦楼等等，不正是粤东围龙屋的“前奏曲”么？

　　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