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抹丢丢羞煞人

　　丢，作为动词单用，在普通话中是“遗失、扔掉”的意思。“遗失”，过去济南话一般不说“丢”，说“掉咧”或“没（音mú）咧”；“扔掉”，老济南人一般也不说“丢”，而是说“拽（音zhuāi，阴平声）咧”。单一个“丢”字，在济南话中另有一含义：丢脸面。不过，“丢”的贬义程度要比“丢脸”、“丢人”弱一些，常用于小孩或青年女性身上。

　　譬如，小孩儿不懂事儿，扯下裤子站在马路边人多的地方尿尿，大人就会教育他说

　　实际上，“丢”单用作“丢人、丢脸”讲，明代就有书证。《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二回：“这两日身上瘦的通不相模样了，丢的我上不上下不下……”因为瘦得没个模样了，所以人前人后感到很尴尬、“上不上下不下”地很丢脸面。前些年出版的《金瓶梅方言俗语汇释》一书把这里的“丢”释作“弄，言造成不好的结果”，虽然也能贯穿上下文，但终显牵强了些。

　　办了丢人现眼的事儿，人就会感到害羞、害臊，就会难为情、不好意思。这个“羞”，用老派济南话说，叫shún（无本字可考，故以拼音代之）。比如，上面说的那自找对象的姑娘要是听见邻身家（邻居）议论，就会羞得脸红，用济南话说就是“shún得她脸都通红咧”。有一次某单位开联欢会，大家非得让一位女工上台出个节目，这女工非常内向，结果刚上台还没张嘴唱，一看有好几百双眼睛盯着自己，就捂着脸跑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念着：“可shún煞俺咧，可shún煞俺咧！”

　　除了这个shún外，济南还有个俚语叫“抹丢”，形容人难堪、尴尬、不好意思。追根溯源，“抹丢”这个词儿在古代就常被一些文学作品应用。有出名剧叫《贾家楼》（它还有个名字叫《三十六友》），剧中第六场有一段程咬金道白：“因我打不过他们，我脸上怪抹丢的，我为遮遮羞脸，看个热闹。”曾有位名家编戏曲词语词典把“抹丢”释为“丢开”，可谓望文生义。书面语“羞得很”，济南话说“shún得慌”、“臊（音sào）得慌”，有时也说成“抹丢得慌”。“抹丢”的叠用形式是“抹抹丢丢”，它用贴着墙角徘徊不前的形象表现尴尬的神态，非常生动，如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见了人老是抹抹丢丢的，和（像）个大闺女似的。”

　　□张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