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民主进程中的细节

　　1913年10月6日，北京，国会召开中华民国总统选举会议。在此之前，对袁世凯当选总统威胁最大的对手宋教仁已在上海被杀害。选举之日，袁世凯仍然不放心，命令派出军警“保卫”国会。此外，又派出便衣军警千余人，自称“公民团”，在会场外实行严密包围，所有入场的议员不准自由离去。在枪口威逼下，议员们忍饿终日，从早8时至晚10时，连续投票三次，最终才选出袁大总统。至此，所有的“保护”才告解除。

　　时间过去了快一个世纪，回顾这段历史，我们对这场远去的“选举闹剧”不妨付之一笑。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民主的潮流势不可挡。但是时至今日，我们仍然不情愿地看到，昔日的“枪口保护”依然以这样那样的变异形式存在。且看田凤山、韩桂芝主政黑龙江时的一次选举。

　　据媒体披露，当时大会上通过的选举办法对划票方式这样规定：即同意的不划任何标记，不同意的划“×”，弃权的划“0”。也就是说，只要你一动笔就表明你不是不同意就是弃权。投票选举时，主席台上的人对台下的代表看得清清楚楚，过道走廊上还有不停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

　　一位代表这样回忆投票时的情形：许多代表入场时干脆就不带笔，有的代表为避免被怀疑和“党组织”不保持一致，进会场时干脆不穿外套以表明自己不带笔。自己旁边的一位代表不经意地把票放在桌子上，身体上半身趴在桌上，他提醒说：“你想干吗？”“我没干什么呀。”这位代表回答。“那你老趴着干什么？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瞅你半天了。”这位代表一抬头，果然过道上一位工作人员盯着自己，他赶紧直身子，双手拿票冲着工作人员举了起来。(据《领导文萃》2005年5期《“问题官员”高票当选的背后》)

　　精心设计下，代表尽入彀中。投票行为被监视，选举自由被剥夺，法律精神被扭曲。选举，蜕变成一件华丽外衣，合法地披到“实现组织意图”上。黑龙江省多名“问题高官”合法当选、而后又纷纷落马，也许可以从中找到某些原因吧！

　　类似上述对人大代表进行“特殊关照”的现象毕竟只是极个别。但是，综观各地政府领导人员的选举，代表是否能充分自由表达自己的意愿呢？客观而言，有形的干扰没有。但是，看不见、摸不着、无形的干扰总是让人感到时时存在：投票选举在一个会场里进行，主席台上领导对台下看得清清楚楚，台下代表一个挨一个坐在一起，走廊过道上是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可以说代表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目光的有意无意注视中。也许有人会说：没有威逼，没有谁握着你的手。作为代表，你就应该按自己的意志划票，才能不辜负人民的重托。这话没错，代表是应该承担这份责任。但我们不要忘了，代表也是现实社会中的人，要求他们中的大多数具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精神，则难免有所苛求，也几乎是不现实的。事实上，与其苛求代表，不如反思一下我们的制度设计上是否有可待改进完善之处？

　　西方国家选举时的投票方式值得我们借鉴。从电视上我们可以看到：西方国家选举时，在投票站进行，投票站设有秘密写票间，选民领取选票后到秘密写票间划票，然后投进票箱。与我们的人民代表大会投票选举方式对照不难发现，两者最大的差别就在设立秘密写票间。看起来，这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但正是这个细节的设计保护了选民划票的私密行为，从而至少在形式上真正彻底保障了选民选举权利的充分实现。

　　为此，笔者建议：各地人民代表大会举行选举时，为保障代表充分自由行使选举权，应该在会场设立秘密写票间，代表领取选票后到秘密写票间划票，然后再投票。

　　事实上，在我国政治生活中，不仅是政府官员的选举，还有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的选举、人大代表的选举、法院检察院领导人的选举、村民委员会的选举、居民委员会的选举等，凡是涉及到选举，都应该设立秘密写票间。唯有如此，才能保障选民无干扰地行使选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