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却留下清澈的眼睛

　　通讯员 程昭国 张学成 本报记者 田文生

　　在生命烛光即将熄灭时，重庆市一位19岁的农家少女、綦江卫生学校2003级护理班学生蒋敏立志捐献遗体和眼角膜。

　　癌细胞的折磨，让她疼得咬破了手指，她以绝食“要挟”家人同意她捐献遗体。家

　　“直到蒋敏患病离开，我们才意识到这些是多么宝贵和难得！”

　　蒋敏出生在距重庆市綦江县城约两小时车程的郭扶镇银盆村，家庭经济拮据，7个月时便被送到姑姑家抚养。2003年7月，蒋敏初中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达到了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但为了能早点儿挣钱，蒋敏走进了綦江卫校。

　　学校团委为贫困山区的孩子组织捐款，蒋敏一次捐出10元钱，平时她连辅导上岗资格考试的书都只能和4个同学凑钱合买……“直到蒋敏患病离开，我们才意识到这些是多么宝贵和难得！”同学罗利说，蒋敏做好事从不求表扬，哪怕是一句感谢的话。即使在她病情确诊、决定返家的那天，她也和平时一样，默默地将寝室打扫干净了才离开。

　　2004年4月初，蒋敏突然感到右膝疼痛难忍，她像往常一样用热毛巾敷治，却不见好转，被班主任送进县人民医院就诊，医生确诊为骨癌，即使截肢也只能延续两三年的生命。

　　面对噩耗，这名花季少女懵了。大哭一场后，蒋敏选择了沉默和坚强。她在日记中写下：叶子很绿、很美，虽然终究枯萎，它却畅快地享受着成长的快乐……

　　蒋敏的父亲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保住女儿。但蒋敏知道，为母亲治病，已耗尽了家底，她不愿家里再为她而负债。回家静养期间，只要腿不疼痛，蒋敏就主动做家务活，白天背着背篓打猪草，喂猪，晚上还要温习《护理常识》。直到去年9月中旬，腿已不能动弹时，她才不得不住进医院。

　　“把对我没用的东西拿给那些需要的病人吧。”

　　10月2日，蒋敏的病情再次恶化，已经瘦得皮包骨的她，只能靠注射镇痛剂止痛。但这次，蒋敏拒绝治疗，她说，要去医院治疗就得答应她的请求———捐献遗体。“小小年纪就患绝症，我们没有能力挽回她的生命，难道还让她死无全尸？我们真的不忍心。”将蒋敏抚养大的姑姑是得悉这个心愿的第一个人，她震惊了。

　　蒋敏哭着告诉姑姑：“我是护士，却没有为病人做过什么，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知道不会有下辈子的，把对我没用的东西拿给那些需要的病人吧。”

　　听到这个心愿，父亲坚决反对。死者“入土为安”，是在农村延续了几千年的习俗：“难道我连女儿的一个泥巴堆堆也见不到？”“要医病，你们必须答应我的请求。”随后，蒋敏绝食了：“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吃饭，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们不答应，我宁愿早点死。”痛得厉害了，蒋敏就将食指放到嘴里紧紧咬住，手指都被咬破了。

　　最后，父亲等人终于点头同意了。

　　在填写捐献手续时，蒋敏毫不犹豫地在“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重庆市遗体捐献纪念碑上”填了“否”。她说：“我不过是想实实在在为社会做件有意义的事，不需要别人的纪念。”

　　当校长将师生自发为她捐的2628．1元递到她面前时，她将钱塞回校长手里：“大家的心意我领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钱还是用在用得着的地方吧。”她又懂事地叮嘱家人，一定不能收别人的捐款，否则她将再次绝食。噙着泪花的校长留下了师生的真情，把捐款带回去了。

　　“昨晚，我梦到又和朋友们在玩。早晨迟迟不愿醒来……”

　　癌细胞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蒋敏体内扩散，右脚严重浮肿，心跳时而快至200多次，时而只有20多次。学医的蒋敏深知所剩时日不多了，她更加沉默，只爱将那张她穿着白色护士服与同学的合影攥在手里，将那套洁白无瑕的护士服枕在耳边抚摸，喃喃自语。

　　那是2004年秋，学校实习课发放了护士服，蒋敏激动得当天下午就和同学到照相馆照相留念。蒋敏在日记中写道：“穿上白色护士服，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位能为别人解除病痛的白衣天使了。离毕业只有几个月，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昨晚，膝盖不是很痛，所以做了一个好梦，明知是梦，早晨却不愿醒来……我梦到又和朋友们在玩。”留下这段日记后不久的2005年12月24日凌晨2时许，紧攥着照片的蒋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守在身边的父亲轻轻地将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为女儿穿上。然后，他哽咽着拨通了市红十字会的电话……

　　凌晨4时，重庆眼库的工作人员赶到，主刀医生满怀敬意地向蒋敏深深地三鞠躬，并将一封感谢信轻轻地放在她身边，才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取下眼角膜。

　　13时45分，蒋敏的遗体正式捐献给重庆医科大学。这位来自綦江县郭扶镇银盆村的农家少女，是《重庆市遗体捐献条例》实施后，年龄最小的遗体捐躯者。当运送遗体的车缓缓驶出医院时，亲朋好友、学校师生以及许多素不相识的市民静静地分作两列，守候在门外，他们要为这名花季少女送上最后一程。

　　几小时后，一位在黑暗中痛苦挣扎了3年的大学生重获光明。他通过蒋敏的赠予，真真切切地重新看到了红色的花和绿色的叶，还有慈母那终于舒展开的笑脸……

　　日前，共青团綦江县委追授蒋敏“优秀共青团员”荣誉称号。

　　本报重庆2月2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