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反讽艺术”抑或“批评性艺术”

　　文 王南溟责任编辑 魏英杰 刘景 单雪菱

　　当我用“更前卫艺术”(Meta－vant-gard)理论解读了那些非艺术家的作品之后，胡戈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又可以成为我的理论所要解读的对象。我再次重申这一主张，“更前卫艺术”理论要在最大限度上让艺术从艺术家的艺术转向公民的艺术，只有这样才有艺术上的“更前卫”。具体地说，胡戈不是艺术家，但胡戈的《馒头》是艺术作品。

　　与后现代艺术家用“挪用”与“拼贴”的修辞一样，胡戈也用了这种修辞。《馒头》的挪用有点杂，有央视的《法治在线》等等片段台词和镜头，当然主要是陈凯歌《无极》中的诸多片段。胡戈通过“馒头”这一主题将诸多的片段“拼贴”起来，从而组成一个戏谑凶杀案的法制节目，然后将陈凯歌《无极》电影中的宏大镜头给低级化，而且还将陈凯歌在《无极》中前后不一致的镜头予以强化呈现。

　　如果我们看过陈凯歌的《无极》再来看胡戈的《馒头》，那么首先胡戈的《馒头》就是“反讽”性的。网友一边联系陈凯歌的《无极》一边看胡戈的《馒头》就会哈哈大笑，一个投资3个亿打造的武打大片，结果在胡戈的这个短片中打上了“假、大、空”的评语。

　　但现在公众更关注的是，如果《馒头》酿成一场官司，那么陈凯歌与胡戈两人谁会赢谁会输。从后现代理论上来讲，陈凯歌告胡戈盗版是告不成的，因为胡戈的《馒头》不是盗版，就像“挪用”不是盗版。“挪用”是一种原意置换的活动，陈凯歌的《无极》片段在《馒头》中已经转换为胡戈的叙事，《无极》成为这种叙事的语境，说得更绝对一点，《无极》的片段已经在《馒头》那叙事框架中成为胡戈的版权。“挪用”就是这样，如果不说胡戈的《馒头》是影评，至少也是胡戈的一种发言，只不过其他发言用的是文字而胡戈用的是短片。

　　若以“反过来”议论这一情境而论，从最基层的方面出发，“挪用”的结果一定是“反讽”，如果没有“反讽”的话，那《馒头》就不是对《无极》的“挪用”，或者直接称为盗版。“反讽”是后现代艺术评论中使用率很高的一个词，这个词与“搞笑”，甚至“无厘头”联系在一起，所以王小箭最近发表了一篇《关于反讽》的文章(《今日美术》2006第1期)就专门用词义分析来说明“反讽”并不是一个什么高级的词。而在我的以“崇高”为核心的“更前卫艺术”理论中，“崇高”当然是对“反讽”的克服。

　　“更前卫艺术”虽然离不开“挪用”，但是“更前卫艺术”的“挪用”不是为了“反讽”而是为了“批评”。那么什么是“反讽艺术”，什么是“批评性艺术”，就要看“挪用”的意图及其“拼贴”的出发点在哪里。其实胡戈的《馒头》在互联网上传播，不仅仅只是“脱口秀”幽默。“脱口秀”的“挪用”，可能就是“搞笑”，可能就是“无厘头”，而没有什么语义或者叙事的判断性落脚点。如果《馒头》是这样的话，网友看了以后也就一笑了之，就像网上很多东西都是一笑了之那样。甚至“搞笑”和“无厘头”除了供人一笑了之之外，还是一种不错的推广方式。以《无极》为例，如果《馒头》只是“搞笑”和“无厘头”，那反而衬出原版电影《无极》的气势宏大，而实际上《无极》影片一出，就遭到了观众的批评。《馒头》打中了《无极》的要害，原因也在于胡戈的《馒头》在“反讽”中不说已经结合了“批评”，至少也是结合了“讽刺”，即不仅仅只是《无极》画面的“搞笑”，还说出了何以要“搞笑”的理由。

　　这就是《馒头》之所以能被广为称赞的原因，也是艺术何以感染观众的真谛。分析，并将这种分析用“挪用”和“拼贴”的方法变成观点，这是我的“更前卫艺术”理论所主张的。胡戈的《馒头》短片可以让我们看到，从“反讽”到“批评”的递进关系，“反讽”当然是“搞笑”和“无厘头”，将“反讽”严肃一些可能成为“讽刺”，而将“讽刺”观念化和理性化一点，可能成为“批评”，而将观念和理性导向“崇高”的维度，那么就是真正的“批评性艺术”，所以“反讽艺术”与“批评性艺术”就是在这种主体性与意志力的从低到高的逐渐升级中形成的，然后能让它安身立命的就是公民政治及其宪法对公民的保护。一个“批评性艺术”作品，可能会得罪权力或者可能会引起法律纠纷，就与这种艺术的方向有关，这种批评的力量直接带来了艺术的力量。

　　我们也可以从《馒头》中分析从“反讽艺术”到“批评性艺术”的可能性，尽管反对我这些观点的艺术家依然可以说胡戈的《馒头》不是艺术，但当我们看了这么多一头雾水的影像艺术，而不为《馒头》鼓掌，那应该是艺术家出了问题而不是艺术出了问题。胡戈的出现也证明了艺术已经不依赖于艺术家就能存在，艺术正在向艺术家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