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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白菜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2月22日09:36 上海青年报

  ■文/沈嘉禄

  辣白菜在很长时间内担当了一个不甚光彩的角色。读者可能会问,你为什么要如此糟蹋一棵很清白的菜呢?那也不是我故意要这么做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无论婚丧嫁娶,酒席上还不流行今天八冷盆的排场,也没有玻璃转盘,更别说电动的玩意儿了,一般都是一个直径十寸的什锦拼盘,各色冷菜堆得小山样高,有熏鱼、白肚、皮蛋、白切肉、油爆虾、

素鸭、糖醋黄瓜等,山尖上堆一小撮肉松,远看像富士山。服务员刚往桌子中央一搁,十几双筷子就雨点般地落下,一眨眼工夫盆子就见底了。那情景要说爽,也真够爽的。

  年轻读者别笑,那个时候咱们中国人民还没有从物资匮乏的阴影下走出来,吃的东西少,肚子里的油水更少,逮着一次机会就放开来猛吃猛喝,别说一座小山,两座大山也照样给你扫平。

  酒家的收费也不贵呀,一桌酒席收你三十四十就相当狠心了,过了这个标准物价局也会找上门来。大师傅只得在冷菜热炒的原料上节约成本,还要保证让大家吃饱,最好是吃剩有余,主客双方都有面子。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大师傅想到了辣白菜。所以后来的什锦拼盘都以辣白菜为核心内容,先做成一座小小山,然后将鱼啊肉啊贴上去,赛过今天营造荒山秃岭的植被一样。客人放开一吃,辣白菜就浮出水面了。而且这玩意儿味道辣,吃起来还不能狼吞虎咽,一不小心就叫你咳嗽打喷嚏热泪盈眶,得悠着点,筷头斯文点,多喝点鲜桔水!辣白菜虽然以实际行动诠释了“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俗语,但也为上海人保持体面的吃相说起到了积极作用。辩证法的灵魂就是一分为二。

  酒店的这种思路也影响了上海老百姓对家宴的设计,我就是在这种餐饮环境下学会做辣白菜的。选一棵好看一点的大白菜,色泽上,白要白得如山顶的积雪,最好是水灵灵的那种,绿叶子少点。外形上,得紧紧实实,松松垮垮的不要。洗净了切丝,菜心留着煮汤。白菜心有苦味,不适宜生食。然后放在瓦缸里,下盐,揉匀,手要不轻不重。没有瓦缸木桶也行,千万不要放在铝盆里,那会留下一股很腥的金属味。下盐后的白菜丝用纱布包起来,一时找不到纱布的话拆一只口罩也成,打成小媳妇回娘家的那种包袱,上面压一块石头。一小时后,它会渗出不少水。

  脱水还不那么彻底的白菜丝可放在一只大碗里,待用。熬油,看它冒青烟了,就将半碗辣伙倒下去,吱地一下锅内会飞出许多桔红色的油泡,到处乱蹿。飞到邻居家中,王家阿婆就遭殃了,手扶门框不停地咳啊咳啊,真要把你这个小棺材骂死了。所以熬辣油前得跟邻居打声招呼,什么是友好环境?这就是。

  辣油熬成了,兜头浇到白菜丝上。对了,事先要搁些糖,搁多少,由自己的口味。然后等白菜丝冷却后再加点醋,多少也由自己的口味。再拌匀,再撒些切得很细的姜丝。不要加味精,辣的酸的菜,加多少味精都是白搭。

  装在盆子里,会看到周边慢慢汪出桔黄色的油,很悦目。家里嘛,就单独让它成为一道菜算了。

  辣白菜又辣又酸,吃口爽利,是一道经济实惠的开胃菜,佐酒最妙,裹煎饼吃也别具风味。在寒素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它是上海人家宴的先头部队。

  现在,在上海的本帮饭店里还有辣白菜供应,不过今天的辣白菜身价高了,做起来毕竟费点工夫嘛,买价又不比鹅肝或醉蟹,一般酒家不愿做。绿波廊是做辣白菜的,早几年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上海时,在三楼廊亦舫和同僚们吃过一顿工作午餐,八冷盆里就有一款很正宗的辣白菜。结果他的大嘴女儿切尔西吃得手舞足蹈,一盆见底意犹未尽,服务员马上再上一盆。因为这顿饭的标准是每人一百人民币,这盆辣白菜也不再另收钱了,所以严格说来,是美国总统揩了上海城隍庙绿波廊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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