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不住的照片

　　今年春节我外公90大寿时，我姨父挨桌儿挨对儿给在场的亲戚拍了照，然后分别按家庭冲印好了分发给各家各户。照片是一个很有感触的东西，现在新生代用数码相机了，越小巧像素越高越扎台型，拍好了却是都不会印出来的，顶多往大家的邮箱一发了之，省钱又省心。通常为了省掉发照片这件事，聚会照片都懒得拍，各自吃完了抹抹嘴巴走人，留啥纪念呢？

　　但是老一辈人都不是这样的，每次家庭聚会，他们都会拿出相机一一留影，见一次少一次的郑重，这是他们的习惯了。而且不少长辈用的还是那种传统光学相机。

　　每一家人，每一对夫妻都被姨父认真地一一摄入镜头，然后拿到照相馆冲印，有的家庭人多，还得按人头算好了多印几张。

　　接着便是照片的漫长传递，这也是件复杂事。现在大家都住得分散了，不可能一个人将照片一一送到各家，还要把这个任务分配给几个人。通常为了这几张照片又会有一个小型聚会。亲戚间的情谊就这样紧紧地维系着。我父母这一辈亲戚间的往来还真是蛮多的，串门子也通常都会带上我们小辈，但是到我们小辈之间，互相之间的情感好像都很淡薄了，仿佛都是为了父母而去的。等到老一辈都去了，我们大概就不会再见面了吧，甚至于谁是亲戚都搞不清了呢。所以趁着他们还清楚，是不是应该叫他们留一个清单呢？不然，血缘的纽带也就这么细了脆了断了。

　　血缘的纽带系不住了，就连照片也是收藏不住了。

　　老一辈人家里总有好多好多各式各样的照相本，每一本上面还会细心地标明日期、事务等等便于日后查询。客人来了，可以拿出这一大叠，把孩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都历数给人家看。

　　我小时候有一相册，珍藏至今，那是我小毛头时我姑姑给我做的。当时物资匮乏，市场上没有照相册卖的，她心灵手巧又宠我，就去文具店买了材料给我现做。她想在封面上弄几个洋气的小孩子，但是当时哪有呢？结果她好不容易发现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张阿尔巴尼亚的小孩子拿着鲜花飞奔的照片，当即如获至宝，立马剪下粘贴在封面上。这本相册独一无二，里面的照片也是黑白小小张的，每一页上贴好几张，都是分明经过仔细排版的，还呈各种排列方式。有的照片是照相馆精印的，照片下方留白处还印有xx照相字样，这些照相馆现在多半也无从找起了。

　　我们现在哪有这一套呢？照片东一张西一张到处乱放，或是叠在一起随手搁在抽屉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去对照重览。记录的手段大大丰富了，记忆却终于缓缓衰退下去，也不会再有为了分发照片而设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