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比锡的鲜花

　　■文/曲鲁

　　司汤达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在德国莱比锡有一个裁缝，因不堪忍受对情敌的嫉妒和由此而来的痛苦折磨，埋伏在花园中，伺机刺伤了情敌。裁缝被判处死刑斩首。当时全城的伦理学家们纷纷议论这个判决，认为它过于严厉，对裁缝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绑赴刑场那天，所有莱比锡城里的姑娘们一身素縞，陪送裁缝走向断头台，

　　那个裁缝刺伤别人换来“量刑过重”，自然令人同情，但这也不意味着他有权利伤害别人。这个故事的意味深长之处在于，即便是一向以严肃理性著称的德国人，也是对爱情中的排他性十分看重的。几乎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的情感和身体，但是，在有些时候，某些人有时候真的会允许自己多情地爱上两个或者多个情人，因而“情人节”成了“捉奸节”也就不奇怪了。

　　世界发展到今天，一夫一妻制已经被大多数民族广泛地接受，并以法律的形式制约着，但是那么多的美女、美男，只享受一个岂不亏了自己？于是就有了婚外情，有了谎言，有了背叛，因此就有了离婚的法律。其中，有些双方都会解脱，但免不了有更多的人受到心灵的伤害。情人间当初的山盟海誓被一阵风刮走了，一诺千金成了人间最难得的东西。

　　一位男性朋友对我说：每个女人都像是一个关着门的神秘房间，在门外的男人都想进去看看，有的进去了发现不过尔尔，只好又退出来。接着另一扇门出现了，再进去。我说：房间何其多，一路开门、关门地走下去，到最后很可能落得无处栖身。他想了想，点头说是。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讲到，爱不仅仅是一种感情，如果它仅仅是一种感情的话，那么当初的激情总会有消亡的一天。爱是对自己的承诺，是对自己意志的承诺。很难设想，一个不懂得责任、不会约束自己欲望的人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能够真正去爱别人。

　　那种朝三暮四、游戏人生的人，他爱的只是他自己。一个脚踏两只船的人会说：两个我都想要。倘若三人都愿意接受此种状况，那就另当别论。但据我所知，这种情形实在是少得可怜。三人关系中，必定有一方、或者是两方都要受到深深的伤害。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要谴责在爱情关系中背信弃义的人的原因。

　　在农村我见过很多仅仅靠父母媒妁之言、婚前连面也没有见过的夫妻能够白头到老；反倒是那些自由恋爱的情人们在结婚后会出现红杏出墙的事情，而且，这样的夫妻中大多数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对此，有不少专家学者认为，人性如此，不合适了，那就该离开。抛开极端的情形不论，譬如一方有极端恶劣的行为，那么离开肯定是最人性的了；但是，假如仅仅是一方感到厌倦了，有了新欢，那么另一方遭受的痛苦绝望难道就可以忽略不计？拿人性论来说事决不应该成为为这样的人开脱的一个借口。

　　前不久作家韩东的长篇小说《我和你》中，就描述了一对儿、乃至几对儿不断在各种关系中破裂、寻觅、重新组合的男女。其中许多人在与原来的情人分手时或许有一点愧疚，或许更加冷酷无情。人们如此急切地渴望投向新的爱情的怀抱，真正是应验了“这是一个对爱情饥渴到极点的年代，因为缺乏，所以饥渴”。

　　爱他人是一种能力，惟其因为缺乏爱的能力，才会出现不断寻觅新恋情的事情。如哲学家所说：从某种角度讲，爱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具有这种爱的能力。所谓人人皆夏娃的意思也就在于此。作为人类一种最美好的感情，爱情不仅意味着责任、尊重，也意味着对爱的信仰和仅仅两个人之间强烈的融为一体的渴望。他们的精神和肉体从这“唯一的人”那里，会体验到“克服了人的孤寂，发现了人”的满足和幸福。我想，莱比锡全城的姑娘们洒下的鲜花，实则是为了维护爱情的忠贞不贰这一美好愿望献上的祭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