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英雄船不该被忘记

　　张柯 摄

　　“英雄37”号救援示意图。（屠传宏制图）

　　现在的“N2030”号拖轮。

　　1948年12月3日，从上海开往宁波的江亚轮在长江口里铜沙洋面爆炸沉没，罹难人数达2300余名，宁波市民对这一事件大多不陌生。而1955年同样发生在宁波附近海域的另一起沉船事故却并不广为人知。当年4月17日凌晨3时左右，由上海驶往宁波的“民主三号”轮满载1308名乘客在舟山金塘岛西北海域触礁沉没，不过幸运的是，在陆海军官兵的奋力抢救下，船上所有乘客

　　无一伤亡，创造了一个奇迹。在这一奇迹中———

　　这艘英雄船不该被忘记

　　记者李锋通讯员陈水萍实习生蔡潇摄影张柯

　　英雄船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昨天上午10点，江北白沙码头。73237部队“N2030”号拖轮的战士小王笔挺地站在队伍中，他严肃的表情中露出了一份掩饰不住的激动。小王入伍两年，平常喜欢上图书馆查资料，他早就知道“N2030”号拖轮是一艘不平凡的英雄船。让英雄船的故事重见天日，一直是他的愿望。

　　小王的愿望也正是江北白沙街道的愿望。作为连续多年的双拥模范单位，白沙街道对辖区内驻军的光荣历史可说是知之甚多。但因为年代久远、资料散失等原因，对这艘英雄船的故事，他们一直也是一知半解。在多方查阅档案、走访相关人士后，他们终于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1955年4月17日凌晨，由上海驶往宁波的“民主三号”轮满载1308名乘客在舟山金塘岛西北海域触礁沉没，“N2030”号的前身“英雄37”号奉命前去营救，全船官兵克服重重困难，将800多名乘客营救上船，在船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昨天，白沙街道把一块“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挂在了船上。授牌仪式进行得很简短，因为10点45分，这艘英雄船又有新任务要启航了。白沙街道领导表示，他们以后会分批组织辖区群众、孩子来船上参观学习，因为这艘英雄船的故事，不该被忘记！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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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华巨轮遇险：凌晨雨雾中撞上礁石

　　在授牌现场，家住人民路的汪海福大爷特别激动。51年前，当时21岁的他就是被“英雄37”号拖轮从即将沉没的“民主三号”轮上救下来的，他也是到目前为止记者找到的唯一一位“民主三号”轮触礁遇险的当事人。他的讲述，把我们拉回到了1955年4月16日下午的上海十六铺码头。

　　汪海福早早就上了船。他在上海的叔叔前不久生病住院，他是特意从宁波赶过去照顾的。叔叔的病好了，汪海福急着要回家。“民主三号”轮原名江泰轮，1952年首航宁波，以后一直航行于上海与宁波之间，在当时被誉为豪华巨轮。

　　下午4点，船启航了，当时船上共有1308名乘客，其中解放军官兵300余人，上海籍乘客200多人，其余绝大多数为宁波籍乘客。汪海福乘坐的是最下层的统铺，没有床位，从头望去，统铺简直望不到边。

　　船一出吴淞口，海上就起雾了，风也很大，天上一直下着细雨。因为实在太兴奋，汪海福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才睡着。睡着没多久，他就被一声巨响惊醒，接着就感觉船震动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一名上海客商也醒了，他带有金表，当时看了时间，是凌晨3点左右。有些醒来的年轻人跑了出去，接着消息传来说是撞上了礁石，船头破了一个大洞。过一会儿，船舱里的广播响起来了，让统铺里的乘客全部穿救生衣到甲板上去。汪海福从来没有穿过救生衣，也不知道怎么穿，这时下来了几名船员和解放军战士，在一名战士的帮助下，汪海福把救生衣穿好了。他上了甲板，船还在开着，可甲板上已经是乱作一团。甲板上悬挂着几条救生艇，人已经塞满了，可还是不停地有人要爬上去。随后有不少解放军战士到甲板上维持秩序，乘客安心了不少。没多久，天有点亮了，可海上还是朦胧一片。

　　船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并且已经倾斜到45度，随后又是一声巨响，船就不动了，所有的乘客都缩在甲板上。汪海福说，他当时也没怎么害怕，只是担心摸不清方向———他还想着自己水性好，落海了可以游回宁波呢！

　　1955年4月17日早上6点左右，两艘帆船先后到来，将船上的部分老人、孩子和妇女救走。随后，另一艘救援船赶到，接走了约200人。8点多，有六七艘救援船只赶到，但它们都接近不了即将沉没的“民主三号”。汪海福说，那时候心里真是急啊，不过终于有一艘船靠上来了……

　　2

　　“英雄37”号立功：救了800多名乘客

　　这艘船就是“英雄37”号。因为目前还没找到当时在船上参与救援的官兵，所以救援的具体情况记者所知不多。在有限的资料当中，记者试着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

　　1955年4月17日清晨4点左右，“英雄37”号接到了宁波港务局军代表打来的紧急求援电话。约4个多小时后，“英雄37”号赶到现场，当时“民主三号”船体已大幅度倾斜，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当时已经有海军的6艘船只到达，还有一艘外籍轮，但“民主三号”出事的海域狭窄，水流很急，这些船只都不能接近，只能在附近迂回或者抛锚停泊。

　　在这危急的时刻，“英雄37”号的船长黄子兰和教导员何世君研究决定，为了千余人的生命安危，宁愿承担风险也要靠上去。紧张的抢险开始了。黄子兰船长负责船艇指挥，教导员在船首组织指挥，航海兵、枪帆兵不断从船首两侧传来测量的水深度数。两船相距30余米时，水手长邢玉华以超人的撇缆技术迅速甩上首缆，套在“民主三号”的船杆上，平移地靠了上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800多名乘客终于平安脱险。

　　记者在市档案馆找到了1955年5月12日宁波市人民委员会写给参与抢救的部队官兵的感谢信原稿，其中写道：“解放军某部的英雄三十七号迅速赶到奋勇抢救，使全船旅客安全脱险。你们这种高度热爱国家热爱人民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旅客和全市人民，许多旅客纷纷来信表示要在工作岗位上加倍努力，来报答英勇的人民解放军。你们的高贵品质使广大市民更深刻认识体会到人民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宁波市政府和宁波市人民委员会事后分别赠送了“英雄37”号拖轮所在部队两面锦旗，上写“舍己救人”和“热爱人民的高贵品质”，一直由部队保存，1977年9月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珍藏。而南京军区对此事也在全军区发出通报予以表彰，“英雄37”号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

　　3

　　善后工作细致：一支钢笔都找回来了

　　汪海福回忆说，“民主三号”上的300余名解放军官兵是最后上船的。“英雄37”号开出没多久，“民主三号”就完全沉没了。他这时才真正感到了恐惧：要是“英雄37”号再迟来一些，悲剧就要发生了！

　　“英雄37”号到宁波已经是1955年4月17日傍晚时分了。据汪海福回忆，当时轮船码头附近两岸全是人，大量的医生和救护车已经停在那里，附近不少民居已经腾空变成了休息室，一进去就有人送上棉被和火热的姜汤，热气腾腾的饭菜也准备好了。休息了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来让他们登记。汪海福家离码头不远，回家换了衣服后，他又回到原地来帮忙。

　　沉船事故发生后，宁波迅速成立了善后处理委员会，对“民主三号”上的乘客作了妥善安置，乘客陆续被免费送回家，有些神经过度紧张或者生病的乘客，被及时送到了医院。

　　从历史档案来看，宁波市当时的善后处理工作做得相当完善，善后处理委员会从市交通局、港务局、保险公司、专署民政科、市民政局等部门抽调了46名干部分别组成了宣传接待、行李清理和物资处理3个小组处理相关事务。让汪海福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个细节：回宁波前叔叔送了他一支钢笔，他上甲板时把钢笔忘在了统铺上，事后他在登记损失行李时，把这支钢笔也报了上去，到5月底认领行李时，他居然拿回了这支钢笔！

　　“民主三号”轮经打捞修复后，于1956年元旦复航，直至上世纪60年代被“民主18号”轮替代。

　　■英雄船的前世今生

　　现在的“N2030”号拖轮是一艘钢制拖轮，而追溯它的前身，要从解放前的木质“大来”轮说起。“大来”轮当时属于上海鼎泰轮船公司，解放前航行于上海与台湾之间。新中国成立后，“大来”轮被国民党强迫扣留在台湾。1949年12月，该船设法绕道香港，回到青岛。1950年6月，“大来”轮在船长黄子兰的带领下，经过两天的艰苦航行，终于战胜了沿海没有灯塔、航道上留有剩余水雷等困难，首航北洋线（青岛—上海）成功，为新中国南北航线的开辟作出了巨大贡献。

　　1952年10月，“大来”轮“应征入伍”，更名为“运京”轮，同年11月更名为“英雄37”号。1956年，该船又先后改名为“Z201”、“N2001”。1976年原“运京”轮退役，一条登陆艇改为拖轮，船号沿用了“N2001”。1995年，船号改为“N2030”，一直沿用至今。

　　■寻人启事

　　51年前您在现场吗？您了解这段历史吗？

　　请您与我们联系

　　海中触礁沉船，1000多名乘客全部奇迹般地死里逃生，这在世界海难史上并不多见。“民主三号”上军民共同采取逃生措施、维持秩序、保持镇定，“英雄37”号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抢险，这些都不应该被遗忘。然而，记者和白沙街道掌握的历史资料并不多，特别是当年“英雄37”号上的抢险官兵，目前我们还没联系上一个人。一些历史的碎片就此湮没，一些英雄就此悄无声息，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本报和白沙街道从今天开始征集有关“民主三号”抢险情况的相关资料，如果您是当时船上的乘客，如果您是当时“英雄37”号上的官兵，如果您有相关的任何线索，请拨打本报新闻热线87777777与我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