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如果卖淫女让我们感动

　　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所以，也就是一个容易被卖淫者所感动的年代。

　　一个被杀卖淫女的真情日记感动了无数人，一个个用身体换XX的故事也屡次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而最近，一个乡村女老师以周末“兼职”卖身的方式为弟弟们赚取教育经费和为家庭还债的行为更是让人唏嘘不已（《南方周末》2006年2月23日）。

　　这类事件的模式是：本是良家女子，遭家庭变故，万般无奈只好以身体谋生。最后媒体报道，引起关注或争论。或者还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所以这类故事有三个关键词：一是穷。二是性，三是身份。

　　性是核心。因为性最有卖点。关于性，即这种特指的非法的性交易，本来也不容易说清的，当然，道德谴责是最简单、最便捷而且看起来最有力的评判。德沃金说，卖淫本质上是轮奸，是以一次次金钱交易为间歇的轮奸。但她也说，浪漫其实就是诱奸。这话带有明显的反男权特征。她根本上是反性的，她从卖淫等色情活动中看到的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和压迫。但我们习惯于从经济的角度来解释，认为是贫困导致的卖淫，它反映的是一种经济压迫和剥削现象。其实卖淫的动机原由各异。前不久有报道，一富翁之妻因生活无趣而卖淫，这姑且可称之为体验式卖淫吧。还有更多的是一种权衡选择，生活也可勉力支撑，想过得更滋润又苦无它法，算是处于可卖可不卖的状态，最终选择卖淫。这种可以称之为自主选择式卖淫。但最后，还有很多像这位乡村女教师一样的女性，是因为除此没有任何其它办法生活（当然钻牛角尖的话也是一种选择的结果，比如她父母不应该选择生这么多孩子，她的兄弟们可以选择不上大学），这算是被迫式卖淫吧。

　　前两种当然没有什么悲情成分可以让我们感动。这算是职业，跟贫穷和道德都关系不大。据说在发达的美国，妓女历史上最高占总人口的12%，现在仍占6.7%；日本的妓女占总人口的5.6%；德国妓女占总人口的6.1%；法国妓女占人口的5.4%.而感动我们的就是第三类。当然，女大学生或女教师这类身份背景非常重要，因为一般的卖淫女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不足以吸引眼球。而她们若安于此业，并收入颇丰，那简直是她们的造化，要让人艳羡的。那个卖淫女给同伴发电报说“人傻钱多快来”的故事就是一例。

　　但一个女教师，或是女大学生，她们风华正茂，纯洁高雅，把她们与最为肮脏龌龊的卖淫联系起来，而联系的纽带是贫穷，那真合了悲剧的审美要求，就是把最美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确实让人叹息不已。

　　但不论从历史还上现实上看，都不应该把妓女妖魔化。她们不过是都市中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我想，她们也需要更多的保障。让我们叹息的不是徐萍卖淫，而是徐萍不得不卖淫。

　　想当年，我们宣称已经消灭了卖淫现象，并不是想向世人表示中国人的道德境界一下子提升了许多，而是按照我们的理解，是妇女得到解放了，人民的生活富足，不再需要用身体换米米了。

　　所以，穷是根本。剥离这种卖淫行为中的性道德因素，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字：钱。所以，究其实质，这事儿跟卖淫无关。

　　这就是一个对社会的拷问了。每个人都可能遇到不幸，但社会必须建立起就有效的救济机制，不可能要求社会个体动辄卖身自救。倘是无身可卖的父亲，只好掐死摔瘫的女儿了，倘是无身可卖的汉子，只好打砸抢偷了。从这个角度说，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尚有身可卖，岂非幸事？

　　从这个个案看，徐萍家做生意亏本以及超计划生育是具体的致贫原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高等教育目前确实不是国家义务，在这种情况下三兄弟都上大学多少看起来有点奢侈。但目前城乡在受教育方面的差距正在拉大，农村教育状况令人担忧，很多家庭自觉放弃送子女上大学的念头，早早让孩子出外打工。这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也到了必须正视和纠正的时候了。不管家庭经济条件如何，我们都应该有一定的措施，来保障考得上大学的农村孩子顺利完成学业。这样，徐萍们也许就不需要痛苦地去“兼职”去做“周末女郎”了。

　　当然，还有很多如徐萍这样的农村女孩子，放弃自尊，毫无怨言地卖身养家，不怨天，不求人，她们受到了很多人的唾骂，却并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和同情。从这个角度看，徐萍也算幸运的了。

　　愿意体验的尽管体验，愿意选择的也尽管选择，我只希望，不愿意从事这个行当的，不会被迫卖身，不会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打动我们。

　　总是被卖淫女感动，不是她们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一定是社会某个环节出了错。

　　参与讨论>>>

　　（编辑：徐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