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眼睛和嘴能动家境贫困无钱诊治——怪病缠身兄弟俩卧床20多年

　　20多年前的一场怪病，先后让正读初中的孟繁成、孟繁峰兄弟俩躺在了床上。在两张简陋的床上，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动的兄弟俩做了20多年“邻居”……2005年7月，日夜照顾他们的母亲去世了，年迈多病的父亲也时日无多，将来谁来照顾他们？他们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他们的病还能治吗？2月9日，一位网友把兄弟俩的遭遇在河南报业网“八方论坛”里发

　　2月23日，记者和河南报业网的几个网友赶往鹿邑县，了解这两个兄弟的苦难人生。

　　一场怪病兄弟二人躺倒20多年

　　走过500多米坑坑洼洼的路，再走过500多米曲曲折折泥泞得几乎无法下脚的路，胡同的尽头是一个简陋的院落，这就是孟繁成、孟繁峰兄弟俩的家。2月22日下午，记者来到鹿邑县贾滩乡孟路口村的孟家时，兄弟俩正闭着眼躺在床上讨论诗歌。

　　房间里有3张床：用细木桩把玉米秆固定住，上面再铺一层麦秸秆和花生秧，就是一家人的床，兄弟俩和父亲孟庆春各一个。37岁的弟弟孟繁峰睡在门边，枕头离门约一米，往里紧挨着就是哥哥孟繁成的床。孟庆春的床离他们有四五米。“父亲的床原来是母亲的，去年夏天她去世后，父亲就躺在那里。”孟繁峰说。

　　在两张挨在一起的床上，兄弟俩躺了20多年，春夏秋冬，花开花谢，他们没走出过房门一步，因为除了眼和嘴之外，他们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失去了活动能力。

　　20多年前，兄弟俩先后得了一场同样的怪病。“这场病改变了我们的人生。”望着头顶上的蜘蛛网，孟繁成说，“我们像落在网上的虫子一样，被命运吃了。”蜘蛛网上面同样是玉米秆，那是屋顶。

　　与记者同来的河南报业网“八方论坛”的网友“米兰庐”和“流浪”看着直摇头，他们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递到了孟庆春手里。门外，传来一阵欢笑声和私语声，那是来看热闹的孩子们。

　　怪病是什么？20多年一直没有定论

　　1983年的一天，孟繁成感到左膝盖疼痛，鹿邑县医院的医生诊断为风湿性关节炎，说吃点药就好了，家人也没当回事。

　　“没当回事除了因为家里穷，还因为他的哥哥们也有类似病状，医生开点药就治好了。”孟庆春介绍，他有5个儿子，孟繁成排行老四，孟繁峰是老小。老大、老二和老三小时候都喊过腿疼，吃点药就好了，所以孟繁成喊疼时，家人也没太在意。孟繁成吃了药后，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疼痛的部位逐渐扩大，后来只能靠拐杖行走。一年多后，他躺在了床上，再也没能站起来。“视力也越来越差，现在只有微弱的感觉。你站在我面前，我只能感觉到有个人影。”孟繁成对记者说。

　　1984年，孟繁峰的下肢开始疼痛。“我是从右脚踝开始疼的，逐渐扩大到右小腿、右膝、右大腿，又到左脚踝、左小腿、左膝、左大腿，也是时好时坏。我初三没上完，就躺在了床上，和我哥成了病床‘邻居’。”孟繁峰说，刚开始医生给他诊断的也是风湿性关节炎，后来有人说是类风湿，但始终没有治好。

　　刚躺到床上时，腿脚还能稍微活动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四肢越来越无力，全身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动，其他部位几乎一点也不能动了。随后，视力开始下降，孟繁成近乎失明，孟繁峰的视力也在逐渐下降。他们的身体渐渐溃烂，皮肉化成血脓，再结成痂慢慢脱落。新肌生成后，再化脓、结痂、脱落。孟繁峰的心脏也出了问题，时不时疼痛，还觉得气短。由于溃烂，经常有蚊子、苍蝇等在他们身体上爬来飞去，尽管奇痒难忍，他们也无力把“入侵者”赶走，只能把一件旧毛衣捂在头上“武装”一下。

　　兄弟俩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他们的病与遗传有关吗？20多年来，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是风湿，有人说是类风湿，有人说是重金属中毒，还有人胡扯风水不好……

　　伺候20多年母亲一头栽倒在地上

　　“20多年了，每天都疼痛难忍，看着日益苍老的父母，有时我俩就想，要是能安静地死去多好！不是我们不热爱生命，是生命不热爱我们。”孟繁峰说。

　　活着很痛苦，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兄弟俩讨论了许多种死法，后来决定用绝食来结束生命。他们认为，这种死法既不会把尸体弄得很难看，又可以给家里节约粮食。“开始绝食时，老母以为我们病了，就给我们做好吃的。两天后知道了真相，她和父亲就在我们的床头哭着劝我们别做傻事。一家人都在哭，我就跟哥哥说，身体是爹娘给的，他们不让咱结束生命，咱们要是坚持结束，就是不孝。”

　　“其实，我们活下去的念头一直都没有熄灭。就是现在，我们也经常讨论如果哪一天奇迹出现，我们忽然能站起来了，首先要做的事是什么？在无数个答案中，我们选择了给母亲上炷香，给父亲做碗饭。”

　　父母是兄弟俩活下去的支柱与勇气，兄弟俩躺倒之后，母亲基本上整天整夜地守在他们身边，伺候吃喝拉撒，帮他们扇扇子、驱蚊虫、陪他们聊天解闷。“那时母亲才50岁，我们看着她一天天老了。”

　　家里只有两亩多地，这是全家人的指望。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兄弟俩平时只吃廉价的止疼药，兄弟两个还互相节省着，不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不愿意多吃一粒药。

　　让兄弟俩痛苦的是，2005年7月的一天，母亲突然在他们床前倒下去，再也没有醒来。“看着母亲一头栽倒在地上，我们连扶一把的力气都没有！我大声喊父亲，他从院子里跑过来，把母亲放到床上。后来医生来了，母亲没能抢救过来。母亲的葬礼就在院子里举行，我们不能下床戴孝，只能在头上顶块白布……我和四哥都哭昏过去了。”孟繁峰说，“母亲走后，父亲接过了母亲的担子，但父亲已经72岁了，他也栽倒过一次，医生说是脑血栓，还有肺气肿等病。”自知时日不多，兄弟俩的父亲孟庆春说：“我不止一次想，等我快不行时，就在他们的饭里放点老鼠药，也省得我临咽气还有牵挂。”

　　民政救助对兄弟俩只是杯水车薪

　　对于兄弟俩的情况，当地政府了如指掌。孟庆春能叫出鹿邑县民政局所有局长、副局长的名字：“他们都来过，政府对我家帮助很大。”

　　县民政局负责人告诉记者，所有民政救助经费都是上级拨付下来的，对解决兄弟俩的实际困难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他们家是低保对象，除了逢年过节的补助外，父子3人每人每月可以拿12块钱的救济款。更多的救助，民政部门也无法解决。

　　孟庆春告诉记者，贾滩乡党委书记曾经把县医院院长和医院的主任医师用车接到兄弟俩床前，给他们诊断。书记对院长说：“你们想法治他们的病，我负责给你们凑医疗费。”

　　院长和主任医师也无法断定兄弟俩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只能建议他们到大医院进行诊断。但由于兄弟俩的身体状况和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到大医院诊治只能是个梦想。

　　每年春节，当地政府的领导都要来他们家进行慰问。镇政府也组织职工捐款，但大家的爱心抵挡不了病魔的侵蚀。

　　一个村民对记者说，兄弟俩的3个哥哥家境都一般，他们和两个弟弟基本没有什么来往。

　　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如果兄弟俩的父亲丧失了照顾他们的能力，他们的3个哥哥有抚养他们的义务吗？河南光磊律师事务所律师杜继清说，根据法律规定，如果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就要从他们的兄弟姐妹等近亲中选择监护人或由他们共同担当监护人。

　　网上讨论谁能帮帮难兄难弟？

　　刚病倒时，兄弟俩还想着病愈后如何重新上学。孟繁成坚持每天读书，自学无线电、裁剪等知识，弟弟也订了报刊，希望学到些谋生的本领。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他们连读书的力气也没有了。

　　家里没有电视机，兄弟俩对于外面的世界却并不陌生，他们每天都要听收音机，最喜欢听的是新闻节目和文学节目。

　　采访过程中，兄弟俩不止一次地“口占一绝”。他们说，上学时他们都是班里前三名的学生，现在也时常吟诗对句，自娱自乐。

　　2月9日，一位网友把兄弟俩的情况发到了河南报业网“八方论坛”的“焦点网谈”板块上。一时间，这个帖子成了论坛里人气最旺的帖子，截至昨日，有近7000人次的点击率。网友们热烈地讨论如何对兄弟俩进行帮助。

　　网友“天蓝蓝”、“天问”、“农家女”等给他们寄去了慰问金。“天蓝蓝”留言说：“我也是工薪族，孩子今年高考，艺术生，花钱的地方非常多，但我想我的生活环境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堂，我愿意伸出手来帮助他们一把，哪怕只能帮一点点。”

　　还有一些网友认为，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消炎止疼类的药品以及营养滋补品。他们的父亲患肺气肿，也可以捐助一些治疗肺气肿的药品。

　　还有一位网友发帖说：

　　有了钱挽救不了他们的生命！但——有了钱他们可以睡到真正的床上；有了钱他们可以买止疼药吃，弟兄俩可以不再相互推让；有了钱他们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不再顿顿都是干馒头；有了钱他们可以为窗户安装上一块玻璃，而不再任房屋四面透风；有了钱他们可以买个电视机，让他们感受到世界的缤纷……

　　网友“天问”说：“我觉得很多问题不是靠个人的捐赠可以解决的，捐了这个还有那个。”

　　还有网友发帖说，兄弟俩的遭遇提醒我们，医疗改革势在必行，社会救助体系有待进一步完善。

　　兄弟俩的明天会怎样？有没有医生能让他们站起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线索提供流浪

　　□记者乔伟辉文图

　　孟庆春照顾在床上躺了20多年的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