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政要基本懂行，说话才能到位

　　率真敢言、积极参政议政的省政协委员王则楚，在会议的百忙之中，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参政要基本懂行，说话才能到位

　　本报记者谢苗枫林亚茗李静睿

　　核心提示

　　尽管不接受“明星委员”这个称呼，但从今年省政协会议召开前两天到闭幕的这一周，王则楚可能是见报率和电视出镜率最高的政协委员。从路桥收费、物业管理到公共事业，他一份份提案、一次次发言无不扣紧群众的利益，无不力促政府的改革。

　　其实，王则楚的名字，在此之前早已经广为人们所熟悉。他从1996年起，无论是当广州市人大代表，还是后来任省政协委员，都带着敢言率真的鲜明本色而映入许多老百姓和政府官员的视线。在GOOGLE网站上，关于他的消息已经有5940条之多。

　　22日，在广东省人大开幕大会上听完政府工作报告后，他就在广州中山纪念堂前接受了我们的专访。

　　吸引我的，其实是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记者(下简称“记”):今年我省的“两会”召开前，5位长期未能参加政协会议及活动的委员辞了职，这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认为这是省政协动真格的。而与此同时，从这些天传媒对你追星般的采访，可以说您是积极行使委员职权的典范之一。

　　王则楚(下简称“王”):我一天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尽一天的职，这是应该的。

　　记:您每年都提出好几份提案，每一份几乎都是群众关注的热点，而且又都是政府工作的难点。今年又一次提到“路桥”收费问题。我们记得，从1996年当上广州市政协委员开始，您就一直关注公共事业领域，包括路桥收费、自来水价格、燃气设备安装等等，这类话题为什么特别吸引您？

　　王:吸引我的，其实是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无论是人大代表，还是政协委员，都应该扮演站出来为老百姓发言的角色。

　　我们国家长期是计划经济行政主导的社会，如今向市场经济转变，就必须非常注意两点。一是经济上的运作，最好能发挥市场资源，政府不要过多干预；二是由于市场强调效益为主，就容易剥夺弱势百姓的福利，因此，政府要特别注意制定政策保障群众利益。

　　在实际转型中，我们国家从农村改革、企业改革一路走来还算顺利，但当触动到如土地资源、金融、电信、交通等垄断行业时，改革的步子就缓下来了，而教育、卫生等公共事业上还出现渐渐向市场倾斜，使百姓读书难、看病贵成为突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责任提醒政府注意，公共事业不能推向市场，而要加大投入，保证老百姓的利益不受损。要知道，改革和发展得要老百姓切身感受到好处才真正算是成功。

　　记:所以，在这次省政协会议上，我们听到大会小会你都强调市场的事市场做，而政府的事还要政府做。

　　王:政府应该关心的不光是企业能不能发展，能不能赚钱，而是应该怎样去维护一个公平的市场秩序，怎样去建立一个合理的公共财政政策，从而更好地投入到使广大人民受益的如教育、医疗等公用事业中去。转变政府职能就应该先想到能使老百姓受益的公用事业建设上去。

　　心里坦然，就没有什么压力

　　记:在百姓心中，您是他们的好代表。

　　王:我做的只是一个代表或一个委员的份内工作。在经济和社会事业的发展中，目前这“两条腿”迈的步子并不协调，经济过“长”，而社会还“短”，因此我们把“短”的社会问题提了出来。老百姓觉得是为他们说话，政府也觉得切中要害，其实这也是对政府工作的支持。

　　记:很多人提到洛溪大桥就会想到您。您曾经连续六年对洛溪桥的收费问题提出建议、提案，展开调查和监督，引起了社会的讨论。

　　王:洛溪桥是一个比较尖锐又典型的问题，社会上也众说纷纭。1998年省里下达文件，已经明确规定非经营性路桥在其还贷结束后要还路于民。而当时洛溪桥早已超过了还贷的规定年限，假如政府根据不同的考虑提出洛溪桥要继续收费，就应通过一定程序、经过批准后才行，而不是继续以“收费还贷”为理由。何况该桥的贷款也早该还完。

　　记:当时，有关的领导在省人大会议的讨论中，以代表的身份提出反对取消洛溪桥收费时，很多人以为您会就此“收声”，而正盼着这一议案成为现实的老百姓则替您担心。

　　王:领导以代表的身份对我的议案提出反对意见，这是正常的。像一位广州市的领导就曾经对我说:“我们虽然意见不同，但我会保护你的发言权。”领导能有这样的气度雅量，我听了都挺感动的。当然，也有领导的确对我说:“要关心重大事情，不要老盯着洛溪桥的小事上。”我就反驳:“洛溪桥的事关乎老百姓的利益和政府的诚信，是大事。”还有人劝我:“把火点起来了，就别再升温了。”(笑)

　　记:您和许多代表、委员敢于直言的表现，曾被媒体称为“广东现象”。

　　王:这也是广东经济和民主发展进步的体现。我当代表、委员这十年以来，我的坦然来自我毫无私心，而我的底气建立于广东民主的环境。只要不将什么都政治化，代表和委员就会把应当讲的事情讲出来。

　　施瓦辛格当州长后，也得补课

　　记:也有人提出人大代表“说话也要讲真凭实据”，您觉得自己做到了这点吗？

　　王:我们国家这十年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与政治协商制度有了很大的发展。过去，老百姓不知道有事可以找代表、委员反映，不知道这群人开会有什么用；而现在他们关心我们在说什么，议什么，甚至找上门来反映问题。而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就议案、提案所作的调查有别于司法调查，不过是广泛听取群众意见，指出政府部门在行政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和漏洞，要求得到政府方面的说明。

　　记:通过细节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每一名代表、委员都能做到的吧？

　　王:在一次全国“两会”上，在对于一项重大钢铁工程的讨论中，一个文艺界代表提出反对意见，而冶金战线的专家代表就苦恼地感慨，不知道怎么去跟这位演员解释有关的问题。我希望将来我们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不仅是劳动模范或本职工作方面的专家。参政议政要基本懂行，说话才能到位。我指的是要具备基本素质，有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的基本知识，没有这些知识基础，对政府工作和其它事务很难讲出话来，或向政府提出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与政府官员或者专家对话时，也根本无法交流。代表、委员一方面要自己加强学习，人大政协也要进行定期培训。比如，美国的著名演员施瓦辛格当了州长，那他除了依靠专家智囊外，当然得补经济学、社会学等方面的课，不然连讲话都会出洋相。

　　记:您除了党派的专职工作外，每年都自己为人大议案和政协提案找选题，搞调研，而且几乎提得都有相当的份量和质量，引起社会和媒体的反响，应该说很不容易。您是怎么做到的？

　　王:10年来，我写过的议案和提案不下50篇。数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我除了在选题时联系民生，另外还对照法规，分析数据，从中挖掘现象后面的深层次问题，以使政府能更好地认识，并采取措施。

　　记:那您自己是怎么做的？我们注意到，您的谈话往往引用了大量的数据。

　　王:我原先的专业是力学、数学，在高校科研处当处长时学了管理学和经济学，如今我又要学习政治学和社会学，才能琢磨政府的各项报告中的数据和提法。一路走来，我坚持依据数据和事实来说真话。

　　记:正因为您不是仅仅提出一个问题一个建议，而是有理有据，有骨有肉，因此媒体才这么乐意追您。

　　王:我从在广州市人大起就主动去与媒体联系，那不是要自己多露脸，而是要将所要反映的问题和呼声为群众所知。其实，人大、政协就是要更多地向公众开放，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不同意什么“明星”代表之说，这不是个人出风头的事。

　　我的生活

　　也离不开煤气、自来水和电话

　　记:我们知道，您生长在一个名人家庭。父亲王季思，是中国著名的戏曲史家、戏曲评论家；哥哥王则柯，国内著名经济学专家。兄弟姐妹中还有从事法律、哲学等专业的。

　　王:(笑)下个月就是父亲的100周年诞辰，我们几兄弟姐妹要出纪念父亲的书。他对孩子们的最大影响，就是培养我们都能写东西，即使是从事自然科学的。这也令我写调研报告议案、提案都比较顺手。

　　记:我们来点一点，您提过的议案和提案有关于电话初装费、公交车空调费、羊城通押金、水表改装费、燃气用具经营等许多话题，这紧紧连着百姓每一天的日常生活。但您本人一直在高校和机关工作，与这些应该有些距离的。

　　王:不，我的生活也离不开煤气、自来水和电话，但我更关心这些日常现象背后的规律、法规等等，而且我也会主动参与社会事务，增加与群众的联系。

　　记:对，您今年提交了一个关于小区建设方面的提案——〈关于按行政辖区成立物业管理业主委员会联合会的建议〉，提醒政府应该把“业委会”管起来，纳入到社会管理中来。听说您本人还是芳村花园的业委会主任，是不是有很多想法来自于业委会工件的实践来？

　　王:对！我已经当了两届的业委会主任了。当这个“主任”，还给了我很多物业管理方法的启发。原本多数人都认为物管与业主的关系，是强势与弱势的关系，是对立的关系，但我认为只要建立在“业委会”这个互相能交换信息、对话的平台上，找到物业管理公司和业主的共同利益，进行平等对话就能解决许多矛盾。所以，我们小区的业主与物管能和谐共处。

　　记:业委想降低收费，又想有好的服务；而物业公司要维持成本，要赚钱，这不是矛盾吗？

　　王:双方的最大共同利益就是“物业能够升值”，找到这个共同点，大家一起向这个点努力。

　　比如，我们小区里有60多部电梯，物业管理公司一开始说要进入免费的电梯广告，但我们坚持要公开招标，结果最后胜出者付给小区一年12万元。效果好得出乎我们意料(笑)。在这次会上，还有电信方面的领导对我说想在我们小区的楼顶树什么，我说:“可以呀，设施要付费，广告要招标。”参与社区的事务，我熟悉了居民，可以听到许多群众的呼声。

　　记:看来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您前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如果从民盟和政协退下来，还打算忙什么？

　　王:今年我61岁了，民盟副主委的位置我就快退下来了，而政协委员就会把这一届做满。但我又担任了省政府的的参事，所以还要再给政府出出主意，力所能及地服务大家。(笑)。

　　王则楚简历

　　1945年3月生，浙江温州人，大学本科学历，副教授。1985年3月加入民盟；现任民盟广东省委专职副主委、民盟中央委员。1996年当选广州市第八届政协委员；1998年当选为广州市第十一届人大常委；2003年当选省第九届政协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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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名鼎鼎的省政协委员王则楚。本报记者王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