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企业的“大锅饭”

　　在日本，你随便找哪家大公司的经理，问他日本企业何以会成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因为实行终身雇佣制；因为是年功序列（按工龄加工资）；因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有点儿将信将疑，这不成了以往中国的“大锅饭”了？时间长了，才发现这是事实。有关涉及日本经济的书上，无不写着这几条。日本的失业率在资本主义世界中，一直是最低的，而且波动很小，究其原因，主要是不像欧美企业那样，萧条时就大量裁员，欧美各国因此还称日本是异质的资本主义……

　　后来我进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铝合金窗厂，亲见亲历了日本企业的“大锅饭”。

　　这家窗厂有几千名工人，新工人进厂后，必须经过两年考察期。考察期中会辞退一些不合格工人，此后，厂方就宣布剩下的为正式工人，将受到终身雇用。日本的社会保险比较完善，新工人自拿到工资起，就必须缴纳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成家后，还可以为没有工作的妻子投保，而厂方除了支付等额的上述保险费外，还得缴纳失业保险费。如此，用工人的话来说，“这辈子就安心了”。

　　日本的企事业年度从4月1日开始，因此，每年3月初，工会就开始与厂方交涉下一年度工资和奖金的增加幅度。一般来说，行业的龙头企业总是最先交涉，以作示范，一旦达成协议，就会成为行业其他企业的增幅上限。交涉前，工会总是贴出布告，向全体工人明示交涉要求，而交涉中，厂方态度会软化，从而双方达成协议。确定增幅后，人人有工资可加，只是因为进厂的年数不同，新老工人增加的数额就有大小，特别是一年发两次的奖金，大致是月工资的5.5-6.5倍，由于工资基数不同，新老工人的差距就拉大了。

　　了解到所谓的终身雇用和年功序列后，我开始注意平时的工作，在那家窗厂里，并没有发现定额定时之类的规定，大家就这么干，只是工作气氛特别好，看不到随便说话、走动的现象，当然更不用说看报喝茶的了。经济景气，有活干的时候，大家就加班加点；不景气，活儿少的时候，就不加班，甚至多休息。如果还不行，厂里就开始调整结构，调整岗位，如增加销售部的力量，加强售后服务；把平时不干的小批量，甚至单件的活儿都接下来。因此，不景气时，企业内部的隐性失业大为增加。

　　如此看来，日本的“大锅饭”实在也并无高明之处，但何以能一吃就是几十年，而且还吃得挺香？

　　有人告诉我，日本企业都有这样的规定，如果谁想调工作换公司，他将面临一切从零开始的局面，拿最低的工资，处在最低的地位。所以，不是万不得已，日本人绝对不跳槽。看来，终身雇用不仅是工人的愿望，也是企业的希望，希望以此建立起一种家庭一般的氛围，换得工人一生的忠诚。事实上，这种制度的确有成功的一面，在窗厂我遇见的每一位工人，都把公司称为“我家的公司”，他们积极提合理化建议，对公司的每一项决定都认真执行。偶尔遇见一两个年龄大却工资低，又总是沉默寡言的，一问，都是半路跳槽过来的，他们受到鄙视，难有出头之日。

　　★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