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血英雄的“传奇”故事

　　本报记者何莎

　　“这是《南方都市报》，这是《深圳特区报》，这是《深圳商报》……”见到记者，覃纪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防潮袋里掏出一摞剪报，上面都是关于他的报道。

　　带着年幼的女儿，覃纪虎在不同的城市间漂泊。找工作、捡破烂、乞讨、看病求医

　　4岁的覃晓艳，扎着整齐的小辫子，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稚嫩的脸蛋上，洋溢着天真和快活，仿佛丝毫不知人间疾苦。

　　几年间大起大落

　　献血英雄、妻子离奇死亡、年幼病儿，覃纪虎的故事显然极具“戏剧性”。

　　十多年前，覃纪虎从湖北长阳来到深圳打工，因热心公益，一直坚持做义工、无偿献血，曾经获得卫生部、红十字总会授予的1999—2000年度全国无偿献血奉献奖银奖，成为媒体赞誉的“献血英雄”。

　　因为喜欢见义勇为，覃纪虎在一次抓小偷的过程中认识了后来的妻子温恒琴。两人结婚后生了女儿覃晓艳，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然而，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一切。

　　2002年春节，覃纪虎把孩子和妻子送回岳母家，便匆匆踏上了南下的火车。没想到，妻子在娘家时被人拐卖，后来竟然离奇死亡。当地公安机关出具的证明是“服毒身亡”。

　　为了处理妻子的事情，覃纪虎带着当时只有4个月大的女儿四处奔走。然而，厄运又再次袭来。女儿半岁的时候开始接连发病，浑身抽搐，消化道、呼吸道出血，医生诊断为癫痫症。

　　覃纪虎说，为了弄清楚女儿是先天性癫痫还是高热惊厥，他带着女儿四处求医，先后跑了10来个城市，最后在南京脑科医院才确诊为先天性癫痫。

　　后来，看病不再成为覃纪虎四处漂泊的唯一目的，他辗转于各个城市，希望在某个城市安身立命，并好好地将年幼失母的女儿抚养成人。“我到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梦想，一个目的。”他说，在上海，除了给孩子治疗，当地的媒体还给他做了一期专题报道。

　　事实上，每到一个地方，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覃纪虎都成为一个媒体关注的对象。在他收集的几十篇剪报中，详细地报道了他的林林总总，其中不乏各种组织机构、善心人士对他的爱心和帮助。

　　这些报道成为覃纪虎随身携带的“重要物品”。他带着它们去乞讨、到各种地方上门求助，还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容易破损的剪报用塑胶过塑。“我要为女儿好好收藏这些报道，免得她长大后埋怨我把她妈妈弄‘丢’了。”他说。

　　带着女儿四处讨生活

　　带着新的希望，2005年12月覃纪虎再次来到深圳。“我想留在深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给女儿找间幼儿园读书。”他说，尽管之前去过的每个城市都不乏帮助他的善心人士，但很显然，现实还是让他选择了离开。

　　在深圳的日子似乎和别的城市没什么不同。同样有好心人为他慷慨解囊，同样很难找到工作，同样要住桥洞、捡破烂、街边乞讨，同样，在生活没有转机的情况下，他找到了媒体。

　　“这几年，媒体对我帮助很大，可以说是媒体养大了我的女儿。”覃纪虎说，妻子出事时，孩子才4个月大。那时自己在深圳当保安，攒的钱不多，加上家里卖猪卖粮食得到的钱，凑在一起才3万多元。后来为了办妻子的事情四处奔波，还要给孩子买奶粉，这笔钱都花光了。而孩子每次发病治疗的费用，尤其是父女俩在外地的生活费用，基本上都是通过媒体呼吁得到解决的。

　　的确，在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中，覃纪虎所到之处，几乎都有无数好心人给予帮助：有的捐款捐物，有的提供工作，有的说要帮晓艳进幼儿园读书……

　　“不管捐助多少，对于帮助过我的人，我都心存感激。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没法一一帮到底。”覃纪虎说，俗话说，救急不救贫，他也想找个工作有份稳定的收入，但带着孩子求职，到处遭人嫌弃。

　　“有好心人提供工作给我，但带着‘小拖油瓶’，每份工作都做不长。”覃纪虎说，他曾经在一家工厂做保安，但他在这边上班，女儿却在那边捣乱。后来他听从老板的建议，把女儿送回老家让姐姐帮忙照看，谁知孩子癫痫病发作，倒在火堆旁，烧伤了手。从那以后，他宁愿找不到工作，带着女儿睡桥洞、捡破烂，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女儿是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什么能够取代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他说。

　　今日的落魄与昔日的辉煌

　　一个男人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并不容易，覃纪虎不愿详细谈及抚养女儿的艰辛，他说，他也无法想象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说起自己“光荣”的往昔，他却显得神采飞扬，话匣子怎么也关不住。

　　“我以前喜欢抓小偷，在华强北，一个人对付4个小偷，后来小偷抓住了，失主还不领情。也试过追小偷受伤，但我都没后悔。”说着，覃纪虎拉开自己左脚裤管，露出膝盖上面的疤痕。“那时我老婆说，如果我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跟我离婚。”

　　“事实上，我献血量并不算最大，但他们觉得我一个农民的儿子，文化水平不高，经济条件也不好，能为社会做点事情不容易，所以称我为献血英雄。别人献血后可以得到大量的营养补助，我献完血就直奔工地，打了13个小时的混凝土。”

　　“我以前做好事、献爱心，没想着图回报，也没想着媒体会报道我，更没想到国家会给我一个荣誉。现在那块银牌被小偷偷走了，我也不想拿着国家给的荣誉到处求人。”覃纪虎对自己的名誉很爱惜，他说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女儿饿肚子。“可为了孩子几顿饭，就去偷去抢，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献血英雄名声毁坏，太不划算。”

　　在济南漂泊的那段日子里，覃纪虎曾主动送了两面锦旗给当地的血站和报社。他说之所以花钱做这事，除了表达感激外，“还想通过这个举动找回10年前的‘我’”，找回以前热心公益的爱心，以前抓歹徒的勇气，以前“在深圳出名的那种辉煌”。

　　寻找以前的辉煌，源于眼前的失落。看着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受苦，覃纪虎心里很不是滋味。妻子死亡事情虽然是暂告一段落了，但心中的苦痛和伤害，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有所减轻。

　　覃纪虎是矛盾的，明知幸福生活只能靠自己双手劳动去创造，但内心深处，又偷偷希望有好心人出现，可以帮他扭转乾坤。“如果可以碰到一个极具爱心的律师帮我打官司，如果深圳有家庭环境好的人愿意帮我带带孩子，让我可以安心工作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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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纪虎带着年幼的女儿辗转于各个城市，希望能在某个城市安身立命，并好好把女儿抚养成人。本报记者何俊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