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0万养老金就这么没了

　　十多万人的养老金被民政局长挪用借给私人公司；清缴拍卖借款人资产最后仅得一千多万元

　　养老保险金是老百姓的救命钱，是老百姓安享晚年的最后“底线”。然而在云南红河州，涉及十多万人的6000万元养老金竟然不见了!原来，这笔养老钱竟被一个民政局长“借”给一个实际资产只有2300元的私人公司！

　　2005年12月30日，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原民政局局长罗理诚因涉嫌挪用6000万元农村养老保险基金和受贿罪，被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

　　这起挪用百姓养老金的窝案是怎样被揭开的？这起案件暴露了养老基金管理上的什么漏洞？这笔巨款最后能追回吗？央视《东方时空》报道披露其中内幕。

　　陈春鸣画

　　1 民政局“自立门户”的背后

　　八百万养老金被用来建大楼

　　事情得从2004年3月说起。根据审计署的统一安排，审计署驻昆明特派员办事处对红河州本级财力状况进行调查。这时，一个不正常的现象引起了审计人员的注意。红河州州政府从原来的个旧市整体搬迁到现在的蒙自县后，政府部门几乎都集中在这个行政中心里进行集体办公，但是红河州民政局不仅自立了门户而且还提前于州行政中心建成了自己的大楼。

　　红河州民政局大院当地人称之为“民政社区”。院子的中心地带有这样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为国分忧，为民解愁”，这也是民政工作的意义所在，但是记者在这个6层楼的办公楼看到，下面两层是餐厅，旁边是个三星级的酒店，两边还有8层楼的老年人公寓、住宅区、别墅区。民政局这样一个全额靠财政拨款的单位，哪里来这么多钱建这么大的建筑群呢？

　　调查发现，基建资金来源中有农保基金！审计人员把农保基金列为重点审计项目，最后他们发现在民政局的基建资金中居然有830万元是农保基金。

　　什么是农保基金呢？开始于1992年的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制度，被看成是农民“没有围墙的养老院”，1996年，这个制度在红河州得到了有力的推广，本着自愿参加的原则，红河州有105691人参保，他们都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等待着“像工人一样领取退休工资”的那一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大部分农保基金不见了！12年的农保基金，在民政局的账上应该有6000多万元，但审计人员发现，账面上只有130多万元。

　　2 为了让养老金“增值”?

　　五千多万元被民政局长借给了私企

　　除了830万元的基金用来盖大楼外，还有5000多万的农保基金哪去了呢？

　　随着审计的深入，案件的主要人物———大权在握的民政局局长罗理诚浮出水面。他说，农保基金被他借出去了，目的是为了农保基金的增值和保值。

　　实际上，国家对农保基金的管理要求是，为了保证资金的安全，主要通过购买国债和存入银行来增值，不能挪作他用和做直接投资。由于红河州领取农村养老保险金的高峰期是在今后的二三十年，现在每年只需支付很少的70万元，罗理诚正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把农民的钱借了出去。

　　这笔近6000万元的农保基金究竟被弄到哪里了呢？审计人员发现，当时账上反映有4280万元到了李孝銮私人承包经营的一个企业红福公司去了。审计发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农民的养老钱怎么能随意地借给一个私营企业？这个私营企业有实力还回这些钱吗？！

　　3 没抵押没担保轻易借到4280万元

　　借钱公司实际财产仅2300元，逾期多年从未还一分本金

　　红福公司原来是红河州民政局的一个下属集体企业，1996年温州商人李孝銮承包了该企业，并将自己变更成了公司的法人代表。

　　红福公司当年凭着狭小甚至有点破旧的办公室，居然在没有抵押没有担保的情况下，从红河州民政局借到了4280万元的农村养老基金，成为了这个农保基金最大的受益者！据案犯罗理诚说，当年他凭着自己对李孝銮没有不良嗜好的印象把几千万元借给他。

　　1996年到1999年期间，红河州民政局把4280万元农保基金以借款的方式分11笔通过银行打到了红福公司的账上。然而银行的资料却显示，2000年3月红福公司的账面余额只有2300元。

　　记者：你知道什么是农保基金吗？李孝銮：当时我不清楚。记者：现在知道了吗？

　　李孝銮：是农村保险，不管农保不农保我李孝銮担任的法人代表的公司我是要还的。

　　这个口口声声说是要还钱的人，还过钱吗？李孝銮借的11笔4280万的农保资金，在2004年的时候全部到期，但他一分钱的本金都没有还过，其中逾期最长的借款达6年之久。李孝銮把这些钱用到哪里去了？

　　据审计署驻昆明特派办副处长余林介绍，大概有1500万元被李孝銮用来成立各种公司，他自己的私人公司，还有1400万元直接划给了李孝銮和李孝合以及另外一个人，另外还有以工程款和其他名义付了1000多万元。

　　4 两张假证“骗”到信任

　　被审计时还继续借出100万元养老金

　　2004年，在国家审计署审计之前，部分农保基金最长借出达6年之久，难道这个期间就没有人发现这么一大笔资金不见了吗？

　　在红河州审计局2002年5月对红河州民政局的审计报告里，记者看到红河州民政局有关应“停止借款，尽力催缴贷款，减少基金流失风险”的审计意见。

　　而在红河州纪委的一份文件中有这样的文字：“审计决定反映情况不影响罗理诚的提拔使用”。在这样的背景下，罗理诚不仅没有尽力去追缴已借出的农保基金，反而在2003年又再次挪用100万元的农保基金，借给一个为他们盖大楼的建筑公司。

　　2004年，审计署驻昆明特派办对红河州民政局审计工作全面展开的时候，罗理诚和李孝銮感到风声紧了。在调查过程中，罗理诚向审计人员抛出了一个假的土地证，告诉审计人员说，李孝銮是有实力的，他手下有个公司有个土地使用权证，在温州有100多亩土地，价值十多个亿。挪用的农保基金肯定能还回来。据李孝銮事后交代，这是他让朋友办的一本温州假土地证。

　　继假土地证后，在审计人员反复追缴的情况下，李孝銮又向罗理诚抛出了一张5000万元的假电子汇款凭证。罗理诚再次相信了他。就是现在在看守所里，罗理诚仍然坚信，只要把李孝銮放出去，他一定会还出这笔钱的。

　　5 拍卖仅追回1882万元

　　农民领养老金一度中断，今后会怎样呢？

　　李孝銮因挪用公款罪和行贿罪被红河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6年。他的资产也在2005年年底，由红河州16个部门专门组成的清剿农保基金小组进行了拍卖，最后回收资金1882万元。那么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那些交钱的农民，能否按时地领到他们的养老钱呢？

　　村民陆健康告诉记者，他们在领了两年养老基金后就中断了。两年后，经媒体的曝光，红河州民政局又通知他们去领。

　　记者在雨过铺镇的这份领取名单上看到，像陆健康这样的人还有17个。

　　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副州长普乔艳：如果兑现农民有问题，财政暂时周转一下，拿出点钱来周转，确保该兑现给农民的，一分不少地兑现，这个我们是有把握的，十多年内没有问题，再有问题的话就拍卖资产。

　　随着罗理诚、李孝銮等人被绳之以法。但这一案件却集中反映了已有十余年历史的农村养老保险制度，特别是农保基金管理的脆弱，尽快建立规范的农保基金管理和监督体系成了当务之急。

　　图：罗理诚一审被判无期徒刑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