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星光

　　■文/姜卫红

　　那个女人，在向他走来时，他想他们应该有这样一支歌谣，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宿命，早在前世就已注定。她生活在他不熟悉但向往的一个地方，有山有水，风景如画，远离世俗的喧哗与纠缠。他是去那个地方旅行，才得以与她邂逅。她的外表温婉脱俗，让他呼吸到世间至为朴素的清新，让他充满欲望的内心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宁静爽洁。然而那次邂逅，

　　然后是因时空阻隔而起的两地相思，偶尔，他们通一次电话。三言两语，每一个字载不动，许多思念。三言二语，意犹未尽，惹更多怅惘。终于有一天，他们又见面了，在他居住的繁华的城市里。在这一次的见面里，一切该发生的他们都让它淋漓尽致地发生了。因为没有理由不发生这一切。他们有了稍稍深入的了解，都知道对方迄今为止的人生，负荷了那么多风尘，那么多孤独忧伤。他们义无反顾地向对方的心灵更深处走去。他们的心灵为对方而敞开，热烈地拥抱对方，装载对方。可是时间匆促，他们没有能更多地品尝这一次相见的惊喜，又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尽管心情已经完全改变。他们从此期待再一次相见。对未来的生活，他们满怀浪漫的想像，并且为这浪漫的想像脚踏实地地努力。他们感到从未像现在这样活得充实和富有意义。但是，正如奇迹总在意外之处发生一样，奇迹的消逝也在他们意外之处发生。在再一次的约会里，他们忽然变得陌生了。所有的沟通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曾经的浪漫、激情，成了昙花一现的焰火。

　　也许这很好，像《廊桥遗梦》中男女主人公罗伯特与弗朗斯基的故事一样。再美丽的焰火在绽放之后，也要落到坚硬的土地上。坚硬的土地在容纳它的瞬间，让它感到了碎裂的疼痛。他们是上帝稍有些任性的孩子。他们终究不愿意是《失乐园》中的久木和凛子，完全被本能的欲望裹挟而去，当激情一旦在生命中盛开，激情与生命便休戚相关，命运与共。他们挑战自己，但无法突破自己，久木和凛子的归宿只能存于他们的神往。他们到底只是现实世界里的庸人而已。

　　他们从此成了一对很好的朋友，在事业上互帮互助，好像升华了自己。他们心知肚明，那是自欺，也是欺人。每当暗夜来临，他们内心的声音便响起，怎么也弹压不住。一股激烈的感情在心间冲撞，像埋藏于地底下千万年的炽热的岩浆，要奔腾，要喷发。但纵有多少不甘，只是在心间运行。他们默默地遥祝对方平安幸福。他们知道有一种花该让它枯萎，枯萎才是它的至善至美。另一种花将因此娇艳明媚。

　　日子就这么过着，每一个日子在他们仿佛是蒂熟而落的瓜，却还有些苦涩。想一想曾有过这样经历，可不是人人想有便有，他们便聊以自慰，并小心翼翼地珍藏。黑暗中的星光一如从前，也一如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