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争论旧城改造

　　“莫斯科简直就是个大工地”，最近两年几乎每个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同样，长年居住在莫斯科的人也发现，莫斯科变得让他们感到越来越陌生了。原来莫斯科正在大兴土木，力争恢复昔日莫斯科“历史中心”的面貌和地位，尤其要跟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筒子楼”彻底告别。然而，人们发现，随着旧城改造的展

　　开，莫斯科市的建筑轮廓在发生巨大变化，而这种变化除了繁荣，也带来了不小的代价。

　　破楼占据黄金地段

　　“在市中心寒冷的夜空中闪烁着电焊火花，玻璃和钢结构的商业建筑和游乐设施拔地而起，在夜空中隐约可见。”英国广播公司的这段描述是现在莫斯科市夜景最真实的写照。记者寓所所在的和平大街是莫斯科市贯穿南北的一条主干道，每次开车走在这条街上，几乎不出一两公里，就能看到一处工地。据当地的市民讲，莫斯科大兴土木还是上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的。从1992年开始担任莫斯科市市长的卢日科夫最早提出了莫斯科旧城改造的方案，原因是在莫斯科的老城区———即“小环”以内的市区堆积的问题越来越多。

　　上个世纪90年代之后，莫斯科商业逐步兴盛，市中心附近商贩云集，马路整天被挤得水泄不通。但就在这样的黄金地段却有大量旧楼摇摇欲坠，人去楼空，许多古建筑也遭到破坏。另外，老城区四处可见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赫鲁晓夫小屋”，其建筑结构、布局与我国的“筒子楼”十分相似，而建筑质量上还要更差一些。当年，赫鲁晓夫为了“加速”解决居民住宅问题，提出“让俄罗斯人在五层楼里迎接共产主义的到来”，于是，一个个五层的“火柴盒”以“火箭般的速度”出现在莫斯科的街头。它们不仅外观单调难看，内部漏水、裂缝，通风、采光等问题也层出不穷，被人们称为“鸽子笼”。有一回，记者到一位退役军官家中做客。他的家在列宁格勒大街的一幢居民楼里。外表上大楼倒还显得很结实，但一进楼顿时就变得黑糊糊的，楼道两侧杂乱无章，让人感到是走进了北京的大杂院。然而这些“赫鲁晓夫小屋”却偏偏占据了莫斯科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令市政府好不头疼。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场莫斯科“旧城改造”工程开始了。

　　是“延续历史”还是在“毁掉传统”

　　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积淀是其魅力的内核，而莫斯科老城区已经有接近860年的历史，被人们称为俄罗斯的“历史中心”，城市70％的古迹集中在这里。如何对待历史古迹也就成了莫斯科旧城改造的重要课题。

　　1993年，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率先打出了“恢复历史中心”的大旗，确定了以“自然、环境、文化”三大因素为主要依据的旧城改造方案，其目的就是要“延续莫斯科的历史”。

　　第一批被列入改造名单的是历史古迹，其中包括喀山大教堂、基督救世主

　　大教堂、克里姆林宫的红门柱廊、阿尔巴特广场等等。此外，旧城区那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博物馆、剧院、老字号商店、旅社、铸币厂、钱庄也都受到特别保护。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例子当属至今仍在进行的莫斯科大剧院维修工程。为了保护这座被视为世界芭蕾舞艺术最高殿堂的剧院，莫斯科市政府投入10亿美元的资金对其进行维护和翻修。整个工程将历时3年，其耗费的人力和物力，早已远远超过了重新修建一座同等规模的剧院。

　　不少建筑学专家对此都做出正面评价，认为通过修复古迹，莫斯科的旧城改造从整体上恢复了古城的完整性，城市的原始布局没有被破坏，古河道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使莫斯科仍然保留了城市的原始结构和历史风貌。

　　然而，也有批评说，莫斯科市许多古建筑的维修工作根本没有照顾建筑的历史风格。在塔里特西诺公园中矗立着一座真正的宫殿，当初叶卡捷琳娜大帝不喜欢宫殿的设计，所以这座宫殿以未完成状态被保留了数百年，但是现在宫殿优雅的墙壁被加上了钢梁。

　　莫斯科建筑保护协会正全力保护一座建构主义建筑———梅尼诺夫屋。梅尼诺夫屋是1929年建构主义的代表性杰作，其名字取自设计者。为了保护它不被毁掉，梅尼诺夫的儿子维克托在这座房子中居住了30多年。但是91岁高龄的维克托今年2月5日去世后，房子立即陷入危险。“开发商对它垂涎欲滴，”莫斯科建筑保护协会说，“人们担心房子会被推倒或者像莫斯科其他20世纪的杰出建筑那样被改造得面目全非。”该协会还说，前拿破仑时期风格以及新艺术风格的建筑也同样面临威胁。还有批评人士说，旧城改造中的趋利行为已经损害了莫斯科，其危害程度不亚于1812年的大火。

　　一些人还批评政府对于前苏联时期的建筑不够包容，比如拆除俄罗斯饭店。俄罗斯饭店本是赫鲁晓夫当政时期亲自拍板的样板工程，紧邻红场和克里姆林宫，始建于1967年，共21层高，最初是供出席苏共中央会议的近5000名代表住宿、休息的。它曾是欧洲最大的饭店。在旧城改造中，莫斯科市政府认为，这座现代风格的建筑和近在咫尺的红墙金顶的克里姆林宫反差太大、太不协调，决心把它拆除。今年1月1日，该饭店已正式关闭，等待被拆除。许多人认为，俄罗斯饭店也是这个城市历史的一部分，不应该将它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房价太高惹来怨言

　　与修复历史古迹过程中引发的争议相比，“赫鲁晓夫小屋”的改造更令政府头疼。“赫鲁晓夫小屋”数量众多，分散在四处，而居民又大都收入较低，搬出之后一时难以找到住处，因此，对“赫鲁晓夫小屋”进行改造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不过莫斯科市政府还是决心在2010年之前彻底消灭“赫鲁晓夫小屋”，并在这些楼房的原址上建设新楼房。第一期改造方案大约涉及45个街区，2004年大约有2.1万户居民因此动迁。2005年莫斯科市政府又公布了新的旧房改造方案，拆迁的街区高达180多个。

　　在旧城改造的过程中，房地产业也迅速发展起来。最近几年，莫斯科的房价以平均每年36%的速度狂涨。巨大的利润吸引大量外来资金涌入，而房地产一哄而上的发展模式，又进一步催化了房价上涨。更何况，莫斯科本身就是俄罗斯最具购买力的地区，全国90%的富人都集中在这里。目前莫斯科市的平均房价已经突破了每平方米2000美元，而目前正在兴建的房地产项目，每平方米的价格估计逼近3000美元。

　　据统计，莫斯科人的月均工资只有约240美元，一年的工资加起来只够买1平方米的新房，房屋价格已远远超过大多数普通市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少市民认为，不法的房地产商和少数官员勾结是造成房屋价格上涨的主要原因，因此，一些市民经常回忆苏联时期免费的住房政策。▲

　　《环球时报》(2006年03月02日第十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