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

　　傅东英

　　据说秦心纬老师在调到我们中学之前，曾经带了13年毕业班，其中有12年被评为“优秀班主任”。这仅是传言，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当初是谁首先给我传的了，毕竟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秦老师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非常之大，让你觉得古人创出来的一些词语，如环眼虎目并非空穴来风。并且这种大又不让你觉得是那种空洞的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的，而是充盈了丰富的意义和深厚的内蕴的。我常常就觉得他的一双眼中包含了他的全部心性，以及骄傲。

　　说他骄傲一点也不冤枉——起码看起来他比较骄傲。他的头总是微昂着，一幅居高临下的模样，又因为生得高大魁伟，显得稳重，所以一举一动都有那么一点派头。而说话时针对合适的人又会合适地带点粗口，这一点让人有些不知怎么去看他，只是慢慢地，他就得了一个“雅号”，叫秦大眼。

　　这一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忽然有两星期没来，然后才听人传言，说他是“被人打了”。在回家的街道上，一个小混混的父亲——老混混截住了他和另外一位老师。可能是因为他在学校里将那个小混混狠狠地熊了一顿吧，而这个小混混又回家谎报了军情。

　　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依然桀骜，说完一句话微作停顿的时候眉毛向上一扬，环视一圈，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细看下去反而有些吓人。他撸了撸衣袖，然后才继续说：“要不是因为学校里催得紧，我还想在家多休息两天的呢！”我们的日子又安稳起来，他一点都没有变。

　　后来我到市里读高中，他则继续带毕业班。据说还是爱和学生“打架”。

　　上大学时，一个暑假里我和本家的小弟弟闲聊，言及其学习情况时才知道，他的班主任正是这个秦大眼。

　　“秦大眼？”他好像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本来慵懒歪斜的双肩也跟着耸立起来。他说：“今年三月里他被一个同学捅了两刀！”

　　“怎么回事？他没事吧？”我一惊之下，赶忙问。

　　“没事！”弟弟说得有点漫不经心，一副早已见惯的模样。

　　据说秦老师依然每年都是“优秀班主任”，依然常常会和学生“打架”，依然总是瞪大眼睛，让人想知道他究竟想要看到怎样细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