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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幽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04日10:38 上海青年报

  ■文/陶方宣

  父母辛辛苦苦供我读书,读了十年,就到一个名叫峨桥的小镇文化馆做事。两小间漏屋,四五架旧书,白天人迹罕至,夜晚更加寂寞,听窗外雨打梧桐,深巷狗吠,伴一豆摇摇欲灭的灯,读线装的《陶渊明集》或《宋词选注》,窗外竹梆,高一声低一声地敲———

  弯弯的青石街湿漉漉的,屋檐饰有卷草如意图案,店铺门板有七八块,进门是个直形的木柜台,卖酱瓜、酥糖、糟腐乳,也卖红红绿绿的观音像。糖坊里终年是熬麦芽糖的气味,小石磨依依呀呀地转,隔壁是纸扎店,老板是个胖子,兼刻图章,门前倒一堆彩色垃圾,据说家中藏有一幅古画《百鹤图》,轻易从不示人,芜湖迎宾阁出两万元,他也不肯出售。

  过了纸扎店便是河埠头,石级上泊着乌篷船,临河人家从窗口吊桶提水,船头斜放的竹竿上,默立着黑得发青的鱼鹰。我每日早晨从这里入街,买上一点菜:青豆角带有绒须,河虾一肚子籽粒。有时也顺便买点早点:面条一窝丝,馄饨如蝶,油炸臭干子上浇着辣椒油。

  镇西头有一座旧戏台,农闲时便有戏班子来演唱,倒七戏或黄梅戏,严凤英唱得好她只在电影电视里唱,本地人极爱听周小仙的演唱。她是五里外河稍刘人氏,谣传作风不好,戏却够味。她一来,镇上人放着生意不做都跑去看戏,或者将水果摊子馄饨摊子担了去,生意看戏两不误,旧戏台下顷刻便成了一片闹市,《乌盆记》唱得人人涕泪横流,《打金枝》又逗得个个眉开眼笑。

  曲调烂熟满场唱和,黄梅子黄熟,黄梅雨密密飘下,满街满巷流淌着黄梅戏清清甜甜的韵味。

  我一人独居,兴来时添一碟花生米就一壶酒邀储老先生来吃喝。储先生住文化馆后屋,年近六旬,夫人是前任馆长,早已调往县府做官,子女也随去。储先生却拒绝随调,依旧在镇上小学当老师,每日放学要家访到很晚才回来,就着水煮豆腐下饭。他养了七只鸭,九只鸡,猫狗各一。黄昏时,鸡鸭猫狗全聚在门口等他,听见他的脚步声,就一齐拥过来迎接他,鸡在前,鸭在后,狗儿吻着他的手,猫儿一下

  窜上他的肩头。他的学生很爱他,街坊学生送一包“寸金”糖,乡下学生送一把新韭,他拆开糖包沏上茶,我们就在夕阳下坐着,山南海北地聊天。后院是一片废墟,野草杂陈蛇蜴出没,篱笆边不知何时长了一棵桃树,悄悄地开花,结了桃儿,并没有人来采摘。储先生翻一册古籍,说那一片废墟以前是片庙宇,叫化成寺,有僧房九十九间半,太平天国军经过,一把大火烧光,只剩下一只锈迹斑斑的古钟。还说南宋大诗人杨万里曾在化成寺驻足,写有《宿峨桥化成寺》诗一首,记水乡景色:“柳烧溪桥荷绕屋,何须更看酒旗招。”

  我说:峨桥这地方,还有些味道。储先生连连点头说:有味道,有味道。

  五年过去了,储先生早已退休回城,后屋空着,后院桃树不知故人已去,春来依旧寂寞地红,还有夜晚那竹梆,依旧是清一声浊一声地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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