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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在长沙逛戏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05日13:46 红网-三湘都市报

  文/本报记者 肖欣图/本报记者 刘

  走一走戏剧街:

  青山祠社区光裕里小巷

  一早,就站到戏剧街街口。左边是长沙市花鼓戏剧院的仿古院门,右边是唱不老的刘海哥胡大姐雕像。一路墙上以圆雕、浮雕、影雕各种样式,展现名戏名段名人。喜欢市湘剧院对面小巷里极美的湘剧脸谱。黑底彩描,吊梢眉,丹凤眼,阳光格外透亮,照得他们像要飞起来。脸谱反光,照着慢慢从老生的长白胡子里踱过去的行人,踩痛他们,只怕会哎呀呀甩段高腔。

  大名鼎鼎的长沙“戏窝子”天心区文化馆,就在这条街第一个街口的拐角处。朱红的大门,铜金的门扣,门后面剧场此刻安安静静。1999年,第一次来这里采访认识“瑞爹”刘瑞其,小个子穿件黑夹克,坐在剧场小办公室里与北京来的戏剧专家侃侃而谈。那时由瑞爹操办的映山红民间戏剧节刚刚由湖南升格到全国。他递过来的名片一直收着,一束艳艳的映山红热闹铺底,很是喜庆。瑞爹后来果然将映山红开到全国各地,这小巷子也因此闻了名。

  去年长沙发动背街小巷改造,这里就完全来做戏的文章,连巷边小店也是飞檐壁角,檐下挂红灯笼,取的是曲牌名“香榴娘”、“皂罗袍”、“宾贤集”,个个念起来口有余香。

  小街人家问起来,也知道“瑞爹”知道“映山红”,可惜瑞爹不住在这里。不过来了这里不能不访的,是住在市湘剧院门口的“曾爹”曾金贵。小巷里那些脸谱,左边刻上“曾金贵描”的,都是他精心勾描出来的大作。曾爹是市湘剧院的老院长,也会玩“变脸”,被媒体称为“破译川剧变脸秘密的人”,引得刘德华的师傅川剧“变脸王”彭登怀上门拜访,颇有些趣事。早想一睹这位戏窝子里湘剧“变脸王”的风采,上得楼去,只看见印花布门帘前插几枝香艾草,好不怅然。

  小街人说,前几年到戏窝子来唱戏的剧团不太多了,文化馆的剧场去年装修了一下,现在又能听到锣鼓响。这里要算是湖南民间剧团的“娘家”,那些现在漂在长沙的花鼓班子,很向往来这里唱唱戏。

  认一认湘江剧院:

  黄兴路步行街后,坡子街火宫殿对面

  站在火宫殿,问门口的保安,湘江剧院在哪里?指着对面说早已拆掉。横过街去打量半天,依稀认出一栋水泥裸露的青灰楼房,就是当年的湘江剧院,最开始听长沙京剧票友唱戏的地方。至今犹记深巷窄院,蓦然一段京胡鼓声贴紧耳壁的惊心。

  如今这里一切都不是旧相识了,开阔的仿清石板路,叫我不敢相认。剧院其实没有被拆掉,但差点拆了也是真的。省文化厅费了工夫抢救下来,交给省湘剧院从去年开始对剧院进行重新装修。因为还有一部份资金没有到位,院长魏俭颇为发愁。不过在他办公室看到的景观图还真让人振奋,如果今年9月能按期落成开张,这可真是在长沙看戏的黄金码头。天睛了,有闲了,想逛街了去黄兴路步行街,嘴馋了去火宫殿咬臭豆腐,有兴趣看戏就去湘江剧院,没兴趣拐几个弯去解放西路泡吧,去王府井看电影……好一份惬意,好一派太平。

  正午的阳光晃得人有些刺眼,步行街广场人流如织,人群里有个小女孩穿了小长今式的韩国裙蹒跚学步。突然记起前年省花鼓戏剧院在这里搭台唱《老表轶事》,老少男女观者如云的盛况。城里还有多少人对戏怀有一份情意?戏已离这座城里的人多远?湘江剧院,长沙城最热闹的休闲购物娱乐地带上的专门戏剧院,万红丛中一点绿,还活在美丽的景观图里。

  听一听杨志伟唱戏:

  人民路省京剧院三栋宿舍楼

  长沙城里有这样一个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人,你看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的人真的就是为戏而生,反过来他看你,又全在他的戏里面。

  “我常常一个人随便坐到步行街一两个小时。就看来来往往的人。几乎路过的每个人都有太多值得去观察的眼神姿态,去揣摩的内心情感,就连小女孩子说悄悄话都是那么奇妙。那里很吸引我。”

  没有很多人认识他,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坐在繁华街头的孤独老人在想什么。62岁的杨志伟,11岁学戏、14岁由小生转旦角,中国京剧界所剩无几的男旦演员;文革中一边拖板车一边在心里唱戏背戏的“戏痴”;孙毓敏等全国著名的京剧艺术家折服不已的湖南“梅兰芳”;全国第一个将京剧融入舞台模特艺术,第一个将京剧行头舞蹈化电视化的“杨导”;带出了长沙一大批京剧票友的“杨老师”;将全部的爱献给京剧的表演艺术家。他是在长沙最繁华喧嚣的街头,听这城里的芸芸众生唱一出永不落幕的戏。你眼里有戏,你心里有戏,他听得到,你听不到。

  在小小的客厅里,杨志伟拧腰、云手、翘兰花,唱西施女浣纱,美貂婵焚香,王昭君风雪抱琵琶,杨贵妃醉酒回眸一笑百媚生……满屋子玉容云鬓,皓齿娥眉,弱柳扶风,叫人恍然陷进古典美女阵里,陷进千变万化的女儿心里。醒过来看见杨志伟三十岁出头时的大幅黑白照,真是惊鸿一瞥,过目难忘。他的生命在戏里幻化、纷飞、青春不逝。听他的戏,你会忘记他的年龄,他的性别。他唱戏,就是唱人。

  看一看少年打鼓:

  人民路省花鼓戏剧院乐队排练室

  鼓声刚走到长沙无人不知的大中华歌厅就有了,游丝一样,被背后的一片市声切割得断断续续,依然顽强地向我召唤。一路鼓声愈急愈紧,终于将我拉回转身,折进一间暗暗的小平房。有人抬头看不速之客,鼓却不肯停歇喘息。好一个打鼓的清秀少年。问他名字,比划说“凌龙,两点水的凌”。

  突然想起,眼前这少年莫非正是著名花鼓表演艺术家凌国康那个学花鼓的孙子?三年前,参加凌老的追悼会,有人告之,老人大孙子已在省艺校学花鼓,可以告慰老人。三年后,17岁的孙子踏入江湖,却被我撞见在打鼓。凌龙倒不讳言自己嗓子比不上爷爷,在戏校学的是丑角,现在想当花鼓乐师,已跟师傅赵鸿飞学了4个月的锣鼓。每天八点开始练到12点,下午3点练到6点。晚上背大本的锣鼓经。以后还要学大钞、二钞等二十几种乐器。练三年才能正式上台配戏。

  我坐在凌龙对面听他打班鼓,不到一分钟,耳朵里一片嗡嗡炸得人头昏脑胀。他一个人在这里每天练七个小时,一开始人都木掉,呆掉。原来我喜欢的锣鼓点子背后有这样的苦。

  晚上凌龙在QQ上聊:“小时候只要一上音乐课就非常的来劲,老师在弹钢琴的一刹那我就会情不自禁的跑到前面跟她一起配合。她弹琴,我打节拍。”

  “虽然锣鼓非常吵人,可是它也有美的一面。我小时候只要听见锣鼓那个感觉就不同了,用夸张的说法,可能是我前世跟它有缘。”

  晚上还偶然看到了流传已久的电视纪录片,何立伟的《长沙岁月》。有一段拍小巷子里长沙人唱花鼓戏。锣鼓声起,镜头却耐着性子慢慢地摇啊摇,到跟前又转到人家的楼上往下拍,只听得见看不清面容的红衣女人和穿了短衣短裤的男子唱:“走啰嗬嗬,行啰嗬嗬……”。

  何立伟说,长沙就是花鼓戏的声音,唢呐一吹乌哩哇啦,锣鼓一敲叮叮咣咣,它代表长沙人性格中的热闹,火辣,干什么事一窝蜂。“我走到世界各地,听到这个热闹声音,我就能想到长沙。”

  如果有一天,离开这座城,有什么叫你想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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