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48→8846 珠穆朗玛峰被锯掉两米？

　　一件“当代艺术”作品的背后

　　8848→8846珠穆朗玛峰被锯掉两米？

　　“8848－1.86”

　　1.86米高的石头被“冰雪”覆盖，周围罩着大玻璃柜。石头上用中英文写道：2005年8月，徐震及其队友登上海拔8848.13米高的珠峰峰项，成功地把珠峰锯下一块并运下山。

　　上海莫干山路50号的一所房子里，在陈列着“被锯下来的山峰”、“锯山”过程的纪录片，以及与这次行动有关的物品——除了四个帐篷、登山鞋、手电等登山器械及几面五星红旗外，还展出了当时用的发动机和用以“锯”山的钢链。墙上标出了人类攀登珠峰历史上的多件大事，最后一件即是此次“锯山行动”。

　　展览的名称为“8848－1.86”，是今年3月4日开始的。根据录像中的解说，1.86米是“锯山”者徐震的身高。

　　最有说服力的是一段8分钟的录像，它详细纪录了当时的过程。从模糊的画面上可以看到，在风雪交加的珠峰顶上，四个人齐心协力“工作”的情景。“伟大的行动”花了两个小时，队员们成功地将脱离母体的峰顶推下山去，站在锯平的山顶上庆祝。“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队员们欢呼着，忘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和恶劣的气候。”徐震以第一人称解说道。

　　详尽而充分的证据打消了许多参观者的疑虑。“应该是真的，8848米处是一个至高点，它下面也只能是一个小山头，锯下来不是没有可能。”参观者A先生分析道。B先生深感吃惊，认为这种行为“太疯狂了”。C先生则质疑这次活动的合法性，“我想知道，是谁批准他们这样做的？！”而打通本报热线电话的邓先生，则从环保的角度认为这种做法“挺不好的”。

　　即便是仍不相信的观众，在从解说员处得到肯定答复时，也认同了这个事实。一位知名艺术家，通过本次展览的承办方、展出地负责人何普林确认此事后，连称“厉害”！

　　原来是件“作品”

　　2005年5月，珠穆朗玛峰的重测引起了世界的关注。测量结果表明，珠峰的实际高度被认定是8844米，而不是以前人们耳熟能详的8848米———这是1975年所测的。测量活动历时两个多月，结束时还就新高度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锯山”作品中，同样引用了这次新闻发布会有关内容。只不过他把珠峰“变矮”的原因，归结为他“锯”下的那一截，而非像官方报告中所称，“因为技术原因和地质因素”。

　　但稍有登山常识的人，都不会认可“锯山”的真实性。且不问发动机、绞链之类的辎重是如何运上地球顶端的，单单一个问题就无法从技术上解释：这块巨大的石头从山项上滚下来后，如何能被找到，且被完好无损地运回4000公里之外的上海。“如果真能锯下来，我估计得发生雪崩了。”解说员朱海娅说。

　　此外，珠峰峰顶长年覆盖着3.5米厚的冰雪层。这意味着，“锯山”者们只能先把这块冰雪层打磨掉，才有可能锯真正的山头。而解说本身也有漏洞，比如把珠峰的位置说成“西藏省”而不是“西藏自治区”。

　　本报记者调查后发现：“珠峰山头”其实是由玻璃钢制作的，由两部分扣合而成，里面空心。表面上类似冰雪的一层，只不过是一些花岗岩碎末。玻璃柜里还有两台空调，在天热时可以制造出冰雾效果，把“珠峰山头”掩饰得更为真实。朱海娅笑言，就作者徐震的身体而言，能登4000米就差不多晕倒了。

　　然而，多数观众并没有仔细琢磨这些漏洞。他们心中仅存的一点疑惑，很快被现场的“证据”和解说员肯定的答复打消了。“我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朱海娅说。而解说员的首肯，也是作品的一个“组成部分”，事前由展方安排好的。

　　当代艺术是什么

　　作为当代艺术的代表人物之一，徐震的作品一向以怪异闻名。在2004年上海“双年展”上，他也试图涮观众一把：在美术馆的地板下面安装动力装置，展览时地面突然震动，模拟地震，把参观者吓一跳。

　　对于“锯山”作品的创意，徐震作了如下解释———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这是真的么？

　　徐震(以下简称“徐”)：你可以认为是真的。

　　记：什么叫可以认为？

　　徐：这是一件真的作品，我们展览的东西也都是真的，真的登山器具，真的录像。

　　记：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作品？

　　徐：好玩吧。

　　记：想引起关注？

　　徐：可以这么说。

　　记：你的作品可能被很多人传播，以至于放大为一个谣言。

　　徐：没关系。我们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么？比这严重的谣言有很多，多一个又怎么啦？何况，我们(制作这个作品)的一些方法，其实也都是从身边学来的。

　　记：这就是你所从事的“当代艺术”？

　　徐：其实是我们说话的一种方式，有些话不能直说，就得变一种方式，这个作品就是我说话的一种方式，只是有人能看懂，有人看不懂而已。

　　“我去看过，这是一个装置艺术。它的价值不在于人们信不信，而是给人们一种想象的空间，是一种大人们的游戏，不要太当真。”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浦捷教授说，“就像是《红楼梦》、《聊斋》，你可能不会以为它们是真实的，但你会被它们打动。它们的价值也在这里。这种东西在国外司空见惯，很少有人把它当成是真实的。如果有很多人相信的话，一方面说明作者玩笑开得有点大，另一方面说明中国观众还没有养成接纳这种作品的习惯。”

　　另据何普林讲，相信这个作品是真实的人当中，外国人的比例比中国人多。外国人在了解了中国历史，特别是见证中国创造了经济奇迹之后，以为中国人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但一些社会学者对此提出了反驳：如果说造假和故弄玄虚都能称为艺术，那还有什么不能是艺术呢？而且今天的社会提倡诚信，这种愚弄观众的形式应该受到谴责。

　　更多好玩的“作品”

　　同样在莫干山路50号的这个画廊里，有多幅徐震稀奇古怪的作品。但大多作品似乎有拿人开涮之嫌。比如，门口的“捐款箱”———本报记者发现，这个摆了半年的募捐箱里装满了大量面额不等的钞票。

　　不过，仔细观看后会发现，这纯粹是一次无厘头的“募捐”。箱子上写着几行字：“募集的资金将作为本俱乐部的活动经费，将用于飞机票、食宿及‘打人’等费用，望各位同道人士慷慨解囊。”

　　据朱海娅介绍，多数捐款者根本不看这行字，他们想当然地把这次募捐跟慈善活动联系在一起。“有个别人投进去后发现了上面的文字，才晓得上了当，后悔得不行。”

　　“打人”是徐的另一个“作品”：他在网上发起一个活动，从全世界选举十个最该打的人，然后通过电脑合成制作出这些人被痛打的照片。而在徐震看来，这些都相当“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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